第 64 章(2 / 2)

人間直恁芬芳 尤四姐 9639 字 6個月前

識諳緊繃著麵皮道:“我與南弦,自小便有婚約,成婚早晚,不與外人相乾。”

話雖這樣說,心裡不免也有些慚愧。早前在南地時,他就仔細思忖過與南弦的關係,自己與她兄妹這麼多年,結成夫妻對她真的好嗎?一直猶豫不決,一直內心拉扯,回到建康後才痛下決心,了斷了幼時的婚約。但人就是這麼奇怪,一旦放棄了又覺得割舍不下,發現神域對她有意思,他心裡便糾結起來,極端反感神域常來找她。

神域看出了他的自私,哂笑了聲,“女郎的青春很寶貴啊,阿姐接連守孝,孝期一滿,阿兄本該娶她的,結果又蹉跎了一年,把她拖累到二十歲。”

識諳不由蹙眉,“我是耽誤了她,但婚後自會好生補償她……”

“補償她自力更生,以替人治病度日

() ?還是補償她跟你一起進深山,采摘草藥?”他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語調,淡聲道,“我是個俗人,在我看來阿姐這樣的女郎,就應當錦衣玉食供奉著。治病救人是她的善舉,不應當成為討生活的手段。阿兄去南地這麼久,家中全靠她應診收取診金支撐,對於一位女郎來說,擔子太重。況且你在太醫局當值,日後未必沒有再次遠赴外埠的可能,到時候她又要為你擔驚受怕,這又何必呢。”()

他已然在向他宣戰了,擺出了誰是良配的姿態,想讓人知難而退。識諳漠然看著他,從他眼中讀懂了他的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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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兜圈子了,他咬著牙問:“大王,南弦是否在你手上?”

他卻沉默了良久,在他眈眈的逼視下,啟唇道:“阿兄何出此言呢。阿姐不見了,我也很著急,但阿兄不能無憑無據,就斷言人是我擄走的吧。”

識諳有些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道:“敢作敢當,大王。我問過允慈,我離京這段時間,你與南弦之間發生了很多。正是因為如此,你心有不甘,一切都說得通。”

神域也站了起來,他生來是人上人,骨子裡的傲慢一旦發作,就透出一股權勢逼人之感,微乜著眼道:“既然知道我與她發生了很多,那麼阿兄為何又要橫刀奪愛?說一輩子做兄妹的是你,說要完婚的也是你,她在你眼中,是興之所至隨意取舍的玩物嗎?”

識諳被他說得漲紅了臉,惱恨至極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寒聲要求,“請大王放她回來。她是女郎,大王莫要壞她名節。”

神域涼笑了一聲,“阿兄回來多日,沒有聽說市井中的傳聞嗎?向家那幾個老匹夫將她趕出家門,人人都說她是我的外室,要說名節,她隻有嫁給我,才算真正保全了名節,中途嫁給阿兄,這算怎麼回事?”

識諳白了臉,“這種謠言全是無稽之談,大王何須當真!南弦的人品,我自是信得過的,隻要我們完婚,謠言便不攻自破了,大王難道不想給她一個自證清白的機會嗎?”

所以真是小看了這藥袋子,還是很有幾分口才的。

神域道:“讓她嫁與自己的養兄,借此自證清白,大可不必吧!我與她是兩情相悅,允慈沒有告訴你嗎?”

他步步緊逼,半點也不肯退讓,識諳咬牙道:“允慈都與我說了,大王為了接近她,實在煞費苦心了。”

看來南弦一失蹤,允慈便將他被派往川蜀的內情告知他了。也罷,這件事隱瞞不了,神域道:“阿兄阻止她與我見麵,我為了遂心願,將你調往川蜀,確實是我的過失,十分對不起阿兄。但這兩件事不可混為一談。我對阿兄的虧欠,彆處彌補就是了,南弦我是勢在必得,還望阿兄成全。”

這種事,是隨意能夠相讓的嗎?識諳道:“你對她勢在必得,焉知我就不是?我問你,你帶走她,她是自願,還是被迫?”

這點神域倒很坦率,“她是被迫,但我知道,她心裡喜歡的是我,之所以答應你的求婚,不過是念著父母的養育之恩罷了。阿兄若是當真在乎她,那就不要逼她,更不要挾

() 恩求報。我想向副使若是在世的話,也定會尊重南弦自己的選擇,阿兄如何就做不到呢?”

提起先輩,識諳愈發惱怒,“若我阿翁知道自己千方百計保全的人,是這樣一個恩將仇報的宵小,不知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先吳王是君子,如何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神域聞言陰沉了臉,“阿兄的照妖鏡,隻會照向彆人嗎?向副使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阿兄還不是私心自用,反複無常。”

這一番互相指責,終究理不出個對錯來,識諳已經失了和他理論的力氣,“你我無需再作口舌之爭,我隻要南弦能回來。不論她是否與我成婚,她到底是我阿妹,是向家的人,還請大王高抬貴手。”

要放人回去,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神域道:“我那裡好吃好喝款待,且讓她在我府上小住幾日吧,等時候差不多了,我自然放她回去。”

識諳已經儘量好言商談了,他還是油鹽不進,他不由拔高了嗓門,“你到底要扣留她到幾時?”

算算時間,起碼還得四五日。這件事既然鬨起來了,就得捅到聖上和皇後麵前,四日之後是她進宮應診的日子,若在應診之前回去,那這場戲就白做了。

垂下袖子掃了掃石凳,他並未給出明確的時間,“我不急,阿兄很急嗎?”

識諳恨得赤紅了兩眼,顫聲道:“神域,你彆欺人太甚。”

他卻笑了笑,“阿兄言重了,向家對我有恩,我縱是欺儘天下人,也不能欺淩阿兄。”

他說一套做一套,早就不是當初初入建康城,無依無靠的樣子了,還有什麼辦法能夠約束得了他?

識諳忿然拂袖而去,今日的談判最終也沒能有個結果。神域以為他會去聖上麵前告禦狀,結果並沒有,一時也讓他唏噓,人討不回來就不討了,究竟是他對南弦的感情不過如此,還是他向識諳是個無能之輩,知道雞蛋碰不過石頭,就選擇明哲保身了?

不過這樣也好,少了許多麻煩。神域是耐得住性子的人,這一整日在官署處理公務,如常到了時候才下值。出得宮門,就聽見身後有人招呼,是同平章事,笑著說:“今日驃騎大將軍回京,同僚們設了接風宴,大王一同去吧,正好介紹你們認識。”

要是換了平常,這樣的機會是絕不能錯過的,但今日不同,他還惦念著家裡的人,便扶了扶額道:“溫公見諒,今日我身上有恙,怕是不能為大將軍接風了。請溫公代我轉達歉意,等我好轉一些,擇個日子在陽春樓設宴,再好生款待大將軍。”

溫迎聽他這樣說,並不覺得這是推脫。先前上官清不是已經透露了麼,他戀慕的女郎要嫁給彆人了,換了誰心裡都不好過。既然情有可原,就不能強求他,畢竟是二十歲的少年郎,對待感情還沒有過來人的老辣,隨他去吧,先容他治了心病要緊。

溫迎道好,“那我先替你支應著,擇日再下帖邀約。”

神域拱手長揖下去,“多謝溫公。”

溫迎拍了拍他的肩,老宰執表示很同情,官場上能替他周全的,就儘力為他周全吧。

送彆了溫迎,神域方轉身登上馬車,扔下一句話,讓快些趕車。

陳嶽屹得令,勒轉馬頭在前麵開道,不消多時便趕回了清溪。

誰知進門就見傖業上來回稟,愁眉苦臉道:“向娘子趁人不備,結了繩索從樓上吊下來,結果手上沒抓緊,半道上摔了。”

神域嚇得臉色大變,“人怎麼樣?”

傖業道:“人倒還好,小人想派侍醫進去,被她給轟出來了。”

他鬆了半口氣,一麵提袍疾步進後院,一麵問傖業:“屋裡哪來的繩索?”

傖業道:“娘子撕了帳幔,編成了繩索。小人看過了,那索子編得結實,要不是她手上勁兒不夠,就真的從畫樓中逃脫了。”

可是逃出畫樓有什麼用,要想走出王府大門,還不是困難重重!以前隻說她擅長醫術,沒想到動手能力不錯,膽子還大。他覺得好氣又好笑,快步登上台階,待要進門,回身吩咐傖業,取上好的金瘡藥來。

傖業道是,在台階前頓住了步子,看著自家郎主推門邁進去,一身錦繡衣袍,很快沒入了陰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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