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王家。
王離站在門口,看著王翦往外走,很是不舍,又有些向往。
“祖父又要出征嗎?”
明明不久前才從趙國回來,這就又要走了啊?
王翦拍拍他的頭,露出個慈祥的笑容:“是啊,該走了。”
事關秦軍安危,昨日君上急召,今日他便要走了。
望著王翦離開,他歎了口氣:“我何時才能像祖父一樣征戰呢?”
王賁抬手敲了王離的腦門,訓斥道:“你先好好習武讀書,天天光想著打仗。”
他這兒子怪了,偏不喜歡讀書,就知道要習武,才七八歲就這樣,以後不改還得了?
“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東西。” 王離撇撇嘴,就往回走。
“那也得好好看,你以後要做將軍,不是莽夫!”王賁恨鐵不成鋼地又想敲他一下。
“切!”王離一個滑步躲開,幾下子爬到庭院裡的樹上,坐在粗壯的樹椏上,低頭看著王賁得意地笑,“打不著!”
他這個年紀最喜歡爬樹翻牆,壓根靜不下來。
“嗯?”王賁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知道了!”王離敷衍地回話,“哎!”
“若是不好好讀,我便請君上讓你去鹹陽宮裡和那些公子一起學。”王賁現在看王離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哪都不順眼。
“那我還是待在家裡吧。”王離連忙搖頭。
他可不喜歡那些古板的老夫子,看著就煩人。他也不喜歡大王那些兒子,太傻了,不想和他們做同窗。
“我聽說蒙將軍的兒子要進宮去,你真不想去?”王賁試圖以蒙恬的兒子誘惑王離爭個高低。
“不去,我就是從這兒跳下去都不會進宮裡的!”王離指著地,振振有詞。
“這麼點高,說的你怕似的。”王賁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這顆樹雖說長得結實,卻不算太高。
“你先前不是還羨慕蒙恬蒙毅?他們可是與君上同齡,幼時便與君上相識了,與君上的情誼自然不同於旁人。”
王離眼珠子一轉,立刻回絕:“同齡?你不會想讓我去給公子將閭或者公子高賠笑臉吧?”
“混小子!裝傻是不是?你不知道我說的誰?”王賁氣呼呼地讓王離下來,“給我下來!讀書去!”
“哼!”王離從樹上往下輕輕一跳,穩落地上,逃竄一般跑回自己的屋裡。
他知道,王賁現在肯定想揍他。
*
趙國,宜安。
又或許如今該說是,秦國,宜安。
“將軍!君上,君上,來信!”一個士兵飛奔而來,堪堪停在上將軍桓齮麵前,粗喘著氣。
這可真是八百裡加急,一刻都不能耽擱。
也怪不得他如此慌亂,桓齮本要帶他們攻打肥了,這時傳來君上的旨意,也不知是說些什麼。
與此同時,宜安城外,趙軍大營。
“將軍,我們便一直守在這兒?”趙蔥等了這麼些時日,早就不耐煩了。
“嗯。”李牧隻是靜靜地站在輿圖邊,視線落在宜安東部。
趙蔥不悅地說:“李將軍!可是!”
哪有這樣的?都守了這麼些時日了,還不反攻秦軍?
“那你想如何呢?”李牧蹙眉問趙蔥。
趙蔥頗有些天真,大聲喊:“自然是將他們趕出去!這可是大王的軍令!”
“我問你,近日秦軍似有變動,你以為局勢將會如何變動?”李牧還試圖與他講道理,一點點引導他自己思考如今的形勢。
“他們要進攻我們的大營?”趙蔥沉思片刻,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李牧背過身去,控製著自己的神情。這就是大王給他指派的副將?這實力實在一言難儘,他年紀也大了,忍不住擔憂起自己百年之後趙國該當如何。
李牧放棄與趙蔥拐彎抹角地說話,而是單刀直入:“他們要引我們離開。”
“什麼?”趙蔥震驚地問,李牧是怎麼看出來的?
“多半是要攻打肥。”李牧手指輕點著那個“肥”字。
“那我們不該著手應對嗎!”趙蔥立刻著急起來,怎麼眼睜睜看著秦軍打趙國的土地?
“你要去救援?那你可知一句話?”李牧無奈至極,“敵攻而我救,是致於人。此乃兵家所忌。”
“那我們?”趙蔥也意識到自己好像做了蠢事,謹慎地問。
“等。”李牧吐出一個字,“等他們主力離開宜安,便一舉奪回宜安,圍殲秦軍於肥。”
趙蔥恍然大悟,欽佩地看著李牧。
宜安城內,桓齮喊來了樊於期等將軍,告訴他們攻肥之計暫緩。
裨將樊於期問道:“將軍,我們現下該如何?”
“還好,還好,看來我回去要請罪了。”
他險些犯下大錯,但好在一切還未成真,否則他也沒臉回去見君上了。
“就地整頓,不可輕舉妄動。”
“君上竟如此料事如神。”
他怎麼也沒想到,他才剛要攻肥,君上就來信了,若是按照送信的時間,那便是君上身在鹹陽宮,卻能夠預料到他要做什麼,難道君上在帶兵打仗上也如此有天賦?
他也一陣後怕,若是李牧真的像信中所說,他恐怕就完了。
“王翦將軍已啟程,前來接管大軍。”桓齮將那信傳給其他人看。
“王翦……”樊於期臉色有些糟糕。
“我險些忘了,你與王翦可不對付。”
其實桓齮也看不慣樊於期,然而君上實在是寬宏大量,敢造謠君上乃是呂不韋之子,鼓動長安君成蟜謀反還能活到現在,自然是因為樊於期確實有真本事。
不過也正因如此,樊於期才不可作為主將,君上心中到底對樊於期有所芥蒂。
要換作他是君上,早就把樊於期五馬分屍了,還留著做什麼。
當初還是王翦帶兵討伐長安君,王翦能對樊於期這個罪魁禍首之一有好臉色就怪了。
*
鹹陽,建章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