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太晚了,一時半會兒怎麼教寧蕎騎車?
寧陽搖頭:“不行,摔得鼻青臉腫怎麼辦?”
“那這輛車呢?”寧蕎問。
“觀賞。”寧陽一本正經,推推小妹,“睡覺去,明天漂漂亮亮地出嫁!”
寧蕎還不樂意,小小聲為自己爭取一番。
但寧陽這回可有原則了,順便把買來的鎖一掏,鎖好自行車,鑰匙揣進口袋裡。
“等你回去了,我自己學。”寧蕎嘟囔。
“不行。”寧陽說,“你自己控製不了平衡。”
“我可以的!”
“我明天跟江珩說一聲,讓他盯著你。”
寧蕎小聲抱怨。
哪有買了自行車還不讓人騎的呀。
大院裡,聽見兄妹倆對話聲的軍人和家屬們都笑出聲。
蘇青時將洗好的被子晾在小院。
她婆婆跑出來:“青時啊,你洗什麼被子?媽都在,讓媽洗。”
蘇青時的神色沒有任何波動。
隻有在與婆婆擦肩時,她回頭,看了那輛自行車一眼。
原來大院裡的新媳婦,是昨天碰見的那個,嬌滴滴的城裡小姑娘。
天真單純、善良溫和、美好,就連眼神都是清澈的。
她出身良好,念過很多書,被家人寵愛,價格高昂的自行車是陪嫁之一。
這麼金貴的自行車,多少人求而不得,她哥哥說,用來觀賞就好,騎上去怕她摔了。
蘇青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轉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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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寧蕎出嫁的日子。
大清早,清安軍區家屬院格外熱鬨。
江家準備了炮仗,大院孩子們可以去賀永言那兒領。拿到炮仗的小朋友們一本滿足,尤其是在放鞭炮時發出的動靜響起時,笑得更加開懷。
對於江源、江奇和江果果來說,今天也是個值得期待的大日子。
迎接小嫂子進門,過和和美美的生活,隻要一想起,就躍躍欲試。
大院軍屬們都願意沾這份喜慶,幫忙分發喜糖。
孩子們的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邊吃,一邊往口袋裡裝。
部隊領導們抽出時間,悉數到場。他們和江老爺子站在一起,笑望著這喜氣洋洋的一幕。
“新郎官出來了!”
“快看快看!”
寧蕎還在屋子裡。
不管怎麼樣,結婚總歸是緊張的。
邊上坐著來幫忙的駱書蘭和蔣蓓蓉,笑吟吟地說著吉利話。
江珩一身軍裝,前往接親。
寧蕎被駱書蘭和蔣蓓蓉扶著,走到門邊。
還在很遠的地方,江珩的目光就已經專注地鎖定她的方向。
“砰”一聲響。
是一個小孩兒把鞭炮放進小瓶子裡放,瓶子隨著聲響炸裂。
寧蕎被結結實實嚇了一跳,小臉都白了些。
太危險了!
迎親的鞭炮聲此起彼伏。
江珩回眸,一眼看到那個怯生生望過來的嬌小身影。
相隔漫長的一世,終於再次回到這一刻。
他發誓,這輩子一定守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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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是整個家屬院近年來最熱鬨的一天。
上回蘇青時嫁進來,聽說她本人不願意,唐家便隻簡簡單單發了些古巴糖,並沒有將婚事辦得太隆重。
接親時,寧致平和寧陽將一個個行李箱往江家提,邊上還跟著不少駱書蘭找來的同誌,當是寧蕎的娘家人。
自行車自然要推去的,昨晚沒看見這輛車的家屬院同誌們感慨江營長的新媳婦一看就是被寵到大的,娘家人什麼都不缺她,除了縫紉機一時沒買著之外,三轉一響都辦齊了!
推著自行車的同誌,樂嗬嗬地向大家招手,就像這車是自己的似的。
隻是,推了幾步,他有些詫異,用力將車頭往下壓了壓。
“怎麼了?”
“奇怪,總感覺這輪胎像沒氣似的。”
“不會吧,新買的車,肯定是把氣打滿的啊!”
兩個同誌在研究自行車,但並沒有人注意。
大家將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今天的一對新人身上。
新媳婦模樣嬌俏,也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抹了胭脂,臉頰粉粉的。
她被江營長接回家,三個弟弟妹妹在邊上寸步不離地跟著,那高興的勁兒,肯定不是因為今天不用去上學。
到了門邊,寧蕎的心臟噗通噗通直跳。
她回頭去找爸爸和哥哥的身影。
他們笑得欣慰。
她把心一橫,正要邁過門檻,突然,江珩向她伸手。
在寧蕎猶豫時,江珩輕輕握住她白皙纖細的手。
她的指尖冰冰涼涼的。
江珩將她牽進家門。
寧蕎低頭看著自己被握緊的手,長睫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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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隊結婚,流程也是一套一套的。
接完親之後,他們在部隊的會議室舉行婚禮。
兩張桌子拚成長方形,上麵的紅布早就已經鋪好,灑滿花生瓜子和糖果。
領導們和其他軍人共同見證這一時刻,滿滿的祝福。
賀永言還有活兒要乾。
他掏出一遝江老爺子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紅手絹,包好桌上的喜糖。這些喜糖,是給出任務或正在探親假的戰友們歸隊之後留著的。
每一顆喜糖,都蘊含甜蜜美滿的幸福意味,賀永言慢吞吞地包,忍不住想要為自己抹一把辛酸淚。
之前他還笑話江珩這娃娃親太離譜,連對方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居然都敢同意結婚。
現在再一看,江珩的運氣太好了。
嬌俏的小媳婦站在他身邊,雙眸瑩潤動人,像是會說話。
真是水靈靈!
賀永言一臉幽怨。
什麼時候才能輪到自己包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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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致平和寧陽都是向單位請假過來的。起初他們準備等寧蕎出嫁之後,在海島多住幾天,等她適應之後再離開。可不成想這一趟過來,寧蕎病倒,耽擱數日,因此辦完婚禮之後,父子倆必須先回安城。
下午辦好婚事,他們就得去趕船,臨走之前還不放心,眉心擰得快能夾死蒼蠅。
寧蕎很輕鬆的表情,催著他們趕緊回去。
工作重要,家裡的嫂子更重要。
新婚小夫妻一同將寧致平和寧陽送到軍區碼頭。
趁父女倆在前邊說著話的時候,寧陽將江珩拉到一旁去。
“你和羅琴同誌是什麼關係?”寧陽問。
“羅勤是我的戰友。”江珩反問,“你認識他?”
“你就編吧!”寧陽說,“你們大院裡的人說羅琴同誌可水靈了!”
江珩:?
大老爺們的,水靈?
開車的同誌下來透透氣,聽著他們雞同鴨講半天,實在是不能忍。
他說:“江營長,是播音站那位女同誌,你上回讓她彆打擾你的。”
“哦,她也叫羅勤?”
寧陽一看妹夫這表情,打消最後一絲疑慮。
終於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去。
寧蕎目送著父親和哥哥上船。
道彆了很多次,眼淚是強忍著的。
江珩陪伴在她身旁。
海風一起,他想起她身子弱,經常受涼。
寧蕎站在岸邊,望著船舶逐漸駛出碼頭。
這一次的離彆,更加讓人失落。
她低垂著眼簾。
忽地,江珩輕輕為她披上外套。
大概是因為海風吹得涼。
她心底淌過若有似無的暖意。
寧蕎抬起頭,將眼淚眨回去。
打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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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小倆口一同坐車回家屬院,院子裡放過鞭炮的痕跡已經被清掃乾淨。
不辦酒席是寧蕎強烈要求的,但等等和“新家人”的第一頓飯得好好慶祝,必不可少。
進家門的這一刻,就意味著寧蕎將正式展開在海島生活。
她用好幾天的時間,做足充分的心理準備。
客廳裡,弟弟妹妹們沒出門玩,等著小嫂子回家。
昨天隻在客廳、廚房和小院轉了一圈,三個弟弟妹妹急吼吼地帶她去參觀自己的房間。
這麼大的房子,江源、江奇和江果果一人一間屋。
江珩的臥室,在二樓的拐角處。
寧蕎以不變應萬變,與他們和平相處。
看完四個房間後,她左右張望了一下,找到一個空置的房間,真誠地問:“這是我的房間嗎?”
三個腦袋瓜子,齊刷刷轉回去,尋找他們哥哥的身影。
這輩子小嫂子不和大哥住一塊兒了嗎?
三個大孩子一轉頭,恰好露出空隙,使得江珩與寧蕎對視。
她的語氣很柔,一如平常乖巧,像在認真發問。
但江珩了解寧蕎,她眸光明亮,語調上揚,很故意。
發生一些微妙變化,這一世,她不再滿心滿眼都是他。
他迅速道:“不是,那個房間有彆的用處。”
弟弟妹妹們滿頭問號。
“大哥,什麼用呀?”
“以前怎麼沒說?”
“明明都空了好久了,為什麼不能讓我們小嫂子住!”
江珩:……
給大哥拆台,是這三個小孩的新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