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劫後餘生。(1 / 2)

蘇青時送完團團圓圓之後, 回頭看見唐鴻錦騎著自行車追上來。

她側著身,坐在自行車後座:“都說了不用借自行車特地來接我的,你自己都趕著回部隊。”

“這不是怕你累嗎?”唐鴻錦笑著說, “等過段時間,咱們攢點錢, 買一輛自己家的車,就不用問人借了。”

蘇青時坐在車後座, 摟著唐鴻錦的腰。

“總覺得剛才寧蕎看我的眼神, 怪怪的。”

“怎麼奇怪了?”唐鴻錦停下自行車。

“說不上來。”蘇青時說,“欲言又止的樣子。我都不想和她鬥了,她還欺負人。”

說到這裡,蘇青時將臉頰輕輕靠在他背上:“和他們江家鬨成這樣, 兩邊都不開心。鴻錦,你能不能幫我和她好好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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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回想昨天發生的事。

一切風平浪靜。

可這仿佛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上輩子,他們死的死、傷的傷,是難以承受之痛。

對方的執念很深, 才讓整個江家下場淒涼。

不可能如此輕而易舉, 就解除了危機。

江珩提前離開練兵場, 往家裡趕。

他仍不放心讓寧蕎一個人待著。

回到家,江奇已經在做飯了。

江源和江果果聽見開門聲, 快步跑出來:“怎麼是你呀!我們還以為是小嫂子呢!”

“寧蕎還沒回來?”江珩問。

“沒有啊。真奇怪,都這個點了,小嫂子怎麼還沒到家?”江源也著急起來。

江果果和江奇還是雲裡霧裡的。

小嫂子隻是晚一點兒回家而已,急什麼呢?

“江奇,你帶果果去找賀永言。”江源說,“讓他多帶些人過來。”

江奇和江果果大眼瞪小眼。

為什麼?

“還有——”

“大哥,交給我。”江源拿出當二哥的架勢, 催著三弟和四妹出門,又說道,“我去報公安。”

江珩奪門而出。

隔壁唐家,團團圓圓自己打了一盆水洗手。

他倆洗了小手,水還是乾淨的,要按照往常那樣,將這盆水留著,等舅媽回來再用。

兩個小朋友抬著盆兒,小心翼翼地走著。

盆裡的水濺出來,他們有點想玩,又不敢胡鬨,小手端得更加穩,走得也更加慢了。

“哥哥,舅媽呢?”

“不知道哇。”

“那舅舅呢?”

“也不知道哇。”

江珩的腳步頓了一下,心忽地一沉。

錯了,從一開始,方向就是錯的。

江珩滿大院尋找寧蕎的身影。

軍屬們從未見過江營長像此時此刻一樣失態,都嚇了一跳,不敢多問,隻說沒看見他媳婦。

他的步伐邁得快,出了大院,穿過所有彎彎繞繞的小道。

淩厲的目光掃過各個方向,江珩提醒自己必須鎮定。

腦海中許多被塵封的記憶,逐漸掠過,卻很模糊。

記憶中,他出任務歸來,趕回島上。

寧蕎已經出事了,渾身都是血。

江珩儘量讓自己冷靜。

上一世,寧蕎是在哪裡出事的?

“江營長——”

江珩猛然回頭。

傅倩然下班回來,騎著車穿過小巷,不明就裡,隻覺得江營長和往常不同。

可她和他們夫妻倆的隔閡始終在。

傅倩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這個口,猶豫之下,還是問道:“你是在找寧蕎嗎?”

“你見過她?”

“我剛才看她向後山的方向去了。”

“和誰一起?”

“好像唐副營長和叫她去的,跑得很急。”

傅倩然話音剛落,就見江營長朝著後山的方向跑去。

腦海中前世的記憶在頃刻間如潮水般湧出。

是後山,寧蕎是從後山摔下去的。

童成義上戰場,根本就不是他的指令。

而寧蕎的死,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是一場意外,直到江珩抽絲剝繭,開始調查。

上輩子,在這個時候,唐鴻錦站了出來。

當年在名單確認的最後一刻,身為副營長的唐鴻錦沒有經過江珩的允許,直接加了一個名額。童成義帶病上了戰場,最終為國捐軀,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一點,直到上一世,寧蕎死後,一位部隊文職乾部隨口提起,江珩才得知實情,最終將目標鎖定。

公安開始調查,拚湊真相。

這原本怪不到寧蕎頭上。可唐鴻錦的疑心病很重,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帶著團團圓圓,與那位文職乾部在大院碰見。當時那位女乾部說,自己剛出公差回來,恰巧也去了童成義的老家慰問他的父母。

那一刻,寧蕎恰好經過他們身邊。

唐鴻錦擔心寧蕎會將這件事告知蘇青時,所以將她騙到後山。

他很小心,步步緊逼,卻沒有碰觸到寧蕎。

而後,唐鴻錦回到大院,神不知鬼不覺。

寧蕎身上沒有另外的傷痕。

因此直到被人發現墜下山崖死去,都不曾有人懷疑這是一起蓄謀的殺害。

然而實際上,這仍舊不是真相。

真相是,蘇青時生性涼薄,她眼睜睜看著唐鴻錦百口莫辯,背上黑鍋,自己則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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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蕎跟著唐鴻錦上了山。

他說,江果果和一群同學上山摘野果,他勸不住,還得由她出馬。

上山摘野果,像是江果果能乾得出來的事兒,唐副營長語氣溫和熱心,寧蕎絲毫沒有懷疑。

可現在,她登上荒涼的後山。

總感覺不對勁。

沒有孩童玩鬨的聲響傳來,安靜得嚇人。

往山底下看,是讓人心悸的高度。

寧蕎停下腳步:“我回去找江珩幫忙。”

然而她剛轉身,忽地被唐鴻錦擋住去路。

“寧同誌,其實我是有些話,想對你說。”

寧蕎愣了一下:“說什麼?”

寧蕎察覺到危險,有些害怕。

然而唐鴻錦是軍人,她本能地信任軍人同誌。

好在唐鴻錦,確實沒有做任何傷害她的事。

大院裡有太多人,托兒所門口也都是熟悉的麵孔,人多嘴雜,他一個男同誌,和江營長的媳婦聊這麼多不合適,所以才騙她來到後山。他想要對寧蕎說的,是自己和蘇青時從初次見麵,到相識相知的過程。

“抱歉。”唐鴻錦說,“但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寧蕎高高懸起的心落下,她點了點頭:“你說吧。”

唐鴻錦的老家,在安城晉齊村,一個偏遠的山村,連進縣城都是難事,翻過幾座大山,過兩個村口,才能坐上車,有時候進城得用一天時間來回。

唐鴻錦的父母知道念書識字的重要性,省吃儉用攢錢,送他們姐弟倆去縣城念書。唐鴻錦自小住在學校,再到十幾歲的年紀入伍,很少回老家。當兵之後有探親假,那會兒他姐姐已經在城裡有了安穩的工作,回老家探親時,他直接去姐姐家,姐姐姐夫會將他父母也接到城裡,更方便一些。

直到有一回,父親身體不適,要在老家過年,唐鴻錦就是在那一次,見到蘇青時。

長大後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蘇青時。

其實他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麵,可長大後的蘇青時有著與兒時、與全村任何小姑娘都不同的清冷氣質。唐鴻錦對她一見鐘情,但並沒有借機與她說話,因為那時,她有一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對象,叫童成義。

對他倆,唐鴻錦談不上祝福,他是有私心的。也是因為這份私心,使得唐鴻錦歸隊之後,在那份作戰全名單的底下,添了童成義的名字。但當時,唐鴻錦不知道他帶病上的戰場。隻是覺得,他每天和青時通書信,既然這麼閒,不如上戰場。後來,他確實愧疚,但已經晚了。

但有關於這些過往,被藏在唐鴻錦的心底深處,並沒有對寧蕎說。

唐鴻錦說:“後來發生的事,江營長應該告訴你了。童成義犧牲,我回到村裡,向青時提出結婚。”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寧蕎問。

“其實婚後,雖然青時對我淡淡的,可我看得出來,她已經慢慢放下童成義。”唐鴻錦說,“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我知道每一次,都是青時在故意找你麻煩,可你把事鬨大,讓她在這個家屬院裡,也不好過。”

寧蕎微微蹙眉。

“你先彆急著打斷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唐鴻錦立馬溫聲道,“我隻是想說,青時已經在改了。她答應我,將童烈士的照片收起來,並且,以後不會找你們家麻煩。她現在已經懷孕了,再過幾個月,我們的孩子出生,她會好好和我過日子。”

“寧同誌,請你過來,是想向你道個歉。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莫名其妙的事。”唐鴻錦又說,“但你也知道青時的脾氣,如果你們鬨了什麼矛盾,不說包容,但請你直接來找我,由我來解決。”

寧蕎答應了唐鴻錦的請求。

她看得出來,唐副營長真摯誠懇,懷抱著對未來的期望。

他是真的覺得,他們家已經步入正軌,他們能過上好日子了。

寧蕎對蘇青時毫無好感,可也並不想和她針鋒相對。

大家關起門來過自己的生活,多清靜。

唐鴻錦和寧蕎說完,便準備下山,步伐邁得輕快。

望著他的背影,寧蕎想起原劇情對唐副營長的描述,和大部分軍官不同,他並沒有狠勁,也不好鬥,但樂觀溫和是他的優點。在戰場上,這樣的唐副營長能穩定軍心,隻不過原劇情也提過,以他這樣的性子,再往上升,並不容易。

大概是為了避嫌,唐鴻錦走得快,夕陽落下,後山的霧氣很重,沒過多久,寧蕎就不見他的身影。

在海島居住多年的軍屬們說過,最近霧重,是因為即將刮台風了,島上一年能刮好幾次台風,他們早就已經習以為常。寧蕎沒經曆過,倒是有些擔心,提前在家裡做好準備,連臉盆和水桶都多備了幾個,如果到時候屋頂漏雨,不至於被雨水漫了整個屋子。

寧蕎突然想起二樓露台還有幾個木桶沒拿,得趕緊收回屋裡,否則等刮台風就不好上露台了。

這樣一想,她也走得快了一些。

可突然間,有人從濃重的霧氣中走出來。

寧蕎微怔,來的居然是蘇青時。

蘇青時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神態,隻是開口時,帶著嘲弄:“你是不是很得意?”

唐副營長人高腿長,又急著回家,早就已經走遠了。

她們麵對麵站著,寧蕎察覺到她眼底的戾氣,往後退了一步。

“成義本來已經說好了,等到回來,就和我結婚的。”蘇青時又往前一步,語氣篤定。

寧蕎再次退後,回頭朝底下看,倒吸一口涼氣:“你怎麼了?”

寧蕎儘量安撫她:“你還懷著孩子,不要衝動,我們下山再說。”

“正因為懷著孩子,才是我最大的保障。”

“很多恩怨,早就應該了結了。”

“我答應放下成義,但也得等到,給他報仇再說。”

蘇青時的語氣慢悠悠的。

又向前走了一步。

恨意埋在心底,每當聽見江家傳來歡聲笑語,她都覺得刺耳,無比刺耳。

她一直沉浸在痛苦中,隻差一點,就會被父母為彩禮錢嫁村裡的老鰥夫。

可寧蕎卻這麼幸運,被捧在手心中長大,婚後不用做家務,有愛人和小姑子小叔子寵愛,就連工作都這麼好找。

“你以為這麼輕易就找到工作,是因為你有能力嗎?”

“不是,是因為你的高中文憑。有高中文憑的本來就不多,上了島,就更少了。”

蘇青時的眼神變得偏執。

江家人沒有資格過得這麼幸福。

蘇青時考慮過對誰下手。

第一個排除的是江珩,她鬥不過他。而後排除的,是江源和江奇,這兩個孩子的個頭長得很快,過去在老家時,她也有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弟弟,能將她摁在地上打,打得起不來。十幾歲的男孩,一身蠻力,蘇青時不一定對付得了他們。

接著便是江果果。小丫頭機靈,可也隻是有一些小聰明而已,讓她消失並不難。可江珩失去一個妹妹,還剩下兩個弟弟,這打擊或許不算大?還是讓他失去深愛的人更好。

蘇青時並不是一時衝動,她想過很多方式,讓寧蕎消失得悄無聲息。

本來昨天就打算下手,可江珩一直在家。

到了今天清晨,在托兒所門口碰見寧蕎,還看見江源、江奇和江果果歡快的身影。

蘇青時知道,沒法再等了。

江珩警告過她,但那又怎麼樣?

即便讓她失去自由,也得講證據。至於讓她丟了性命,正直的江家人,不至於這麼乾。

此時,蘇青時冷眼望著寧蕎,一步步逼近。

寧蕎往後退。

退無可退時,她的雙腿已在崖邊微顫。

蘇青時抬起手,又收回。

伸手掐她或推她,很可能會在她身上留下傷痕。到時候再墜下山崖,被人發現時,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寧蕎轉身就跑。

可蘇青時眼疾手快,直接擋住她。

寧蕎腳下一絆,在山崖邊打滑。她搖搖欲墜,第一次離死亡這麼近,千鈞一發之際,全部的原劇情灌入她的腦海中。

夢中那本年代文,因唐鴻錦是第一個出場的,說是原男主,寧蕎便理所當然地以為,蘇青時就是原女主,可實際上並不是。

唐鴻錦的一生中,遇到過很多女人,兒時的母親和姐姐,教會他如何去愛。長大後同村的蘇青時,讓他學會成長。再往後,他的情感經曆也並不是空白,但那都是原劇情後續的事。

原劇情有關於寧蕎的情節戛然而止,是因為作為炮灰,她下線了。在她被蘇青時害死之後,唐鴻錦和蘇青時過了幾個月的好日子,生了一個女兒。

後來江珩離真相越來越近,查出唐鴻錦和寧蕎曾上山談話。公安同誌找上門,唐鴻錦無法辯解。

可江珩和唐鴻錦是多年戰友,他不信戰友會犯下如此不可饒恕的錯誤。

終於,他查到蘇青時身上。

江家人展開對蘇青時的報複。最終,蘇青時終於受到製裁,可江家人下場淒涼。

蘇青時死後,唐鴻錦決定轉業,帶著閨女和團團圓圓離開軍區大院。

這是一本以男主為視角展開的升級爽文,他獨自帶著孩子們,孩子們孝順乖巧,時常給他創造機遇。轉業之後,偶然的機會,他下海經商,隨即大展宏圖。在故事的結尾,唐鴻錦遇到真愛,閨女和團團圓圓陪伴在他身邊,千帆過儘,大團圓結局。

而寧蕎、江珩還有三個弟弟妹妹們,再無人提起。

這才是真正的、完整的原劇情。

寧蕎如夢初醒,伸手奮力推開蘇青時。

她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她必須下山,必須活下去,見到江珩和弟弟妹妹們,她還要回家,見到父母和哥哥嫂子。

寧蕎力氣小,這一刻的爆發力,是求生的本能。

蘇青時猝不及防,差點被她逃開,忽地伸手要將她拉回來。

身後有人追趕,寧蕎腦海中是原劇情裡自己和江家人的悲慘結局,掙紮著逃跑。

蘇青時使勁地追。

被嬌慣著長大的寧蕎,弱不禁風,遠不及她自小做農活練出的一身力氣。

寧蕎躲閃不及,跌倒在地。

她的雙手壓在山崖粗糲的石子上,磨出血痕。

寧蕎驚恐地後退。

蘇青時失去理智,再不顧是否會在寧蕎身上留下傷痕給自己惹麻煩,冷著臉,伸手抓住她,往山崖邊拖拽。

人影籠罩而來,眼前一片漆黑。

寧蕎的呼吸仿佛在這一刻停滯,她失去最後一絲力氣,閉上眼。

她將和原劇情一樣,墜落山崖。

然而就在這時,寧蕎聽見熟悉的聲音。

她睜開眼,長睫輕顫。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望過去,是江珩。

這一刻的心情,是可以哭出聲的慶幸。

寧蕎看見江珩趕到後山。

看見江珩一把抓住蘇青時的胳膊,而後將她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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