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 江源也到了處對象的年紀。
這麼多人裡,當屬江老爺子和江奇最興奮,其次是寧蕎和江果果。江珩簡單問了問江源和他對象的情況, 叮囑他如今是一個能肩負起責任的大人, 必須尊重、保護女孩子, 彆稀裡糊塗,將處對象這事當成兒戲。
江源懂得如何尊重、保護女孩。
從十三歲開始到如今,小嫂子是這樣教他的,而他哥則同樣用行動告訴他這一點,他自小耳濡目染, 這一方麵的問題, 不需要家人們操心。
“二哥, 你什麼時候帶她來我們家?”
“她是誰呀?”
“聰明嗎?好看嗎?”
提起自己的對象, 江源的耳根微微發熱。
這麼多人都盯著她看,就連小嫂子的娘家人都露出一臉的吃瓜表情,怪不好意思的。
江奇有點感慨。
二哥和自己差不多歲數,他倆從小打鬨著長大, 上一秒揍得彼此鼻青臉腫, 下一秒則繼續勾肩搭背,都是傻不愣登的。
沒想到現在二哥都到討媳婦的年紀了,而他——
還是傻不愣登的。
江奇的嘴角咧到耳後根,眼巴巴盯著他二哥, 準備和大家一起吃瓜。
然而,他還什麼都沒等到, 就被妹妹往屋裡推。
“二哥,不早了。”
“沒幾個月就要高考了。”
“其他像你一樣要準備高考的孩子,連年夜飯都不吃, 時刻準備著複習呢!”
江奇被推進屋裡,斜了江果果一眼。
真是胡鬨,就差這麼幾分鐘嗎?
江老爺子走上前。
江奇見爺爺來救自己,樂嗬嗬跟著他要出屋。
然而江老爺子扶著門把手,“砰”一聲,將他的房門關上。
房門隻剩一個縫時,爺爺慈祥地說:“讀你的聖賢書去吧。”
江奇:???
爺爺肯定是在報複自己。
因為他剛才說爺爺是退休的老大爺,可這分明是實話!
他就說呢,江果果小氣吧啦的是隨了誰。
原來是隨了爺爺!
江奇被關進屋裡,耳朵貼著房門偷聽。
屋外,江源憋得臉頰通紅,不得不說起自己和對象的相識、相遇和相愛。
他已經不再是初出茅廬時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公安,平時在單位裡,學他哥的樣子擺著一張臭臉還怪能唬下屬的,可當麵對一家子的“大人”,他突然又變得害羞,不知道這一切該從何說起。
“我知道。”寧蕎溫聲道,“是夏月明。”
“真是夏月明?”江老爺子樂了,好整以暇地看著孫媳婦。
江源和夏月明曾經是初中同學,倆人是同桌,鬨了不少矛盾,但不打不相識,後來夏月明遇到困難,江源出手相助,尾隨、敲詐她的二流子被繩之以法,而江源也因此在心底種下成為公安同誌的夢想,一直延續至今。
隻不過他們倆的感情,倒追溯不到這麼多年以前。他們自己也說不清對彼此情竇初開是什麼時候,十幾歲時,連愛意都是朦朧的,後來各奔東西,聯係並不多。直到參加工作之後,江源成為一名公安,而夏月明則是西城一所醫院的護士,在一次追捕行動中,江源受傷入院,兩個人才再次相逢。
“是皮外傷。”江源看著家人們眼中的後怕,立馬解釋, “連個疤都沒留下,你們不用擔心。”
家人們在京市工作的工作,學習的學習,而江源獨自留在西城,也沒耽誤事兒。
真正和夏月明走到一起,是在沈華琳的事之後,即便當時他表麵上毫不在意,但心底不可能沒有波動。夏月明細心,當他回到西城之後,問起京市發生的事,江源道出自己的心結,後來也不知怎的,他們順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江源說,等到今年夏天,夏月明可能會有來京市培訓的機會,到時候他也抽個時間,陪著她一起來見家人。
“還問我什麼時候有空……”江老爺子抬眼,“問了也白問。”
話是這麼說,老爺子也知道,年輕人得以工作為重。
現在江源找到對象,江老爺子的另一塊心頭大石落了下來,吃年夜飯時還有寧致平和寧陽陪著喝酒,這個新年,簡直是美得不能再美。
除夕夜的晚飯過後,大院裡傳來爆竹聲。
南南衝出去看,江果果在身後跟著他。
寧蕎快走幾步追上,手腕卻忽地被江珩扯了一下。
江珩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問道:“你早就知道江源處對象的事了?”
“也沒有很早。”寧蕎說,“前兩天他剛回家的時候告訴我的,就隻比你們早幾天而已。”
“他怎麼不告訴我……”江珩歎氣。
寧蕎沉吟片刻:“是不是因為江團長太古板,他不知道怎麼說?”
“我古板?”江珩眯起眼,將她帶到自己懷裡,垂下眼簾問,“我比爺爺還古板?”
身後的江老爺子:……
小倆口打情罵俏,怎麼還帶上他一個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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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後,梅舒得到出國交換留學的機會。
但原劇情中男女主的羈絆還沒完,在她辦好手續出國之前,唐鴻錦意外入院。
在學成歸國之前,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的見麵了,梅舒想去看看他。
但她並不是自己獨自去的。
“我很忙的。”直到站在醫院門口,寧蕎還嘀咕著。
“我這不是怕自己心軟嗎?”梅舒說,“你就當陪我最後一次。”
這一次的見麵,因寧蕎在場,原男主的不舍顯得格外克製隱忍。原劇情中纏綿悱惻又分分合合的情節沒有發生,梅舒說不上有多麼當機立斷,但百般考慮之下,她還是決定放棄選擇前途。愛情很美好,卻也有一定的重量,她有自己的人生,實在承受不起一輩子擔著成為彆人影子的枷鎖。
現實到底還是與原劇情不同,現實生活中的梅舒,並沒有失去自我,而唐鴻錦,望著她離開的背影,雙眸變得黯然。以他優柔寡斷的性子,從今往後,他的心中將加上另外一份重量,梅舒成為他的遺憾,愛而不得最讓人無法忘懷。
從唐鴻錦的病房出來,梅舒的心情變得輕鬆。
她垂著眼簾,回想這幾個月與唐鴻錦的相處,一不留神,與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撞了個滿懷。
寧蕎都還沒來得及喊住梅舒,就見梅舒將那位醫生手中的資料撞得掉落在地上。
她順手幫忙撿起,抬起眼,看見一位斯文有禮的男醫生,醫生邊上還有幾個人,都還沒完全回過神。
寧蕎將資料遞給那位醫生,梅舒連忙道歉。
“謝謝。”那位醫生雙手接過,目光落在寧蕎的臉上,忽然問道,“你是寧老師?”
寧蕎認真望著對方,半晌之後才認出來:“你是團團圓圓的爸爸嗎?”
這些年,寧蕎和唐清錦經常通信。原以為團團圓圓當時在海島時還小,時間會讓他們淡忘托兒班時期的老師,可沒想到,即便是慢慢長大的兩個孩子,仍沒有遺忘寧蕎。在這幾年間,寧蕎回娘家時,告知過唐清錦,唐清錦曾帶著團團圓圓去探望她。他們上小學了,不再像幼兒時期那樣怯懦,相反,越是長大,愈發童趣天真,非常可愛。
從多年來的信件以及與唐清錦見的幾次麵中,寧蕎聽說團團圓圓的父親經曆了一場手術,恢複得很好。夫妻倆本來就在藥材廠工作,而後通過努力以及深造之後,都成為醫生。
這雖是寧蕎第一次見到團團圓圓的父親,可她看過孩子們寄來的全家福,也曾給孩子們寄過自己的照片,因此他倆初次見麵,就認出對方。
霍鴻光立馬向身邊的幾位同誌介紹:“這位是我家孩子們的托兒班老師,現在是京大的一名大學生。”
他邊上一位很有書卷氣的中年女同誌看了寧蕎一眼。
霍鴻光說道:“這位是京大醫學係的柳教授。”
霍鴻光和唐清錦都成了醫生,但並不在京市工作。夫妻倆經過當年墜崖的意外,劫後餘生,約定好兩個人再也不同時離家,當時留下的陰影,作為成人,他們能自行消化,但如果倆口子再同時出事,家裡的孩子們該怎麼辦?
上回唐清錦來京市出差,與梅舒碰麵,這一次,則輪到霍鴻光出差。
寧蕎向柳教授自我介紹。
“你就是寧蕎同誌?”柳教授眼中流露出一絲欣賞,“我聽霍醫生提起過你,他說你曾經是寧老師,後來成為軍區托兒所年輕的寧副園長,兩個孩子能度過最艱難的那段時期,也是因為你。”
寧蕎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受得起。
回想在海島的時光,與托兒班裡孩子們相處的一幕幕,始終是美好又充滿著挑戰性的體驗。
短暫的談話之後,寧蕎不再打擾他們,提出要先回學校。
年輕的學生懂禮,又知分寸,等她走後,柳教授讚不絕口。
霍鴻光也沒想到這麼巧,來的這間醫院,正好是妹夫所住的醫院,更沒想到的是,竟還會碰見團團圓圓的老師。平日裡在家,唐母總說寧蕎是他們家的恩人,雖是打趣,可霍鴻光和唐清錦打心眼裡感激寧蕎,確確實實將她視為恩人。畢竟當年如果不是寧蕎認出昏迷不醒的唐清錦,並喚醒她,之後甚至提醒唐清錦自己興許還活著,他們一家人,絕不會有今天的“團圓”。
“柳教授。”霍鴻光說道,“您最近不是正在研究兒童心理的理論方向問題嗎?也許寧蕎同學能幫得上您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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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舒在離校之前,沒有回老家。
不光是性子長相與蘇青時相似,她的成長背景,也與蘇青時有些相像。梅舒說,有關於她老家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以及自小到大成長中遇到的不公與傷害,都已經成了過去,不值一提。
收拾好書本和行李之後,梅舒就要踏上新的旅程。
在她離開之前,醫學係的柳教授找上寧蕎,邀請她參與到自己對兒童心理研究的課題中。寧蕎詳細了解過這個課題之後,非常感興趣,她在專業課的學習中抽出時間,時常往柳教授的辦公室跑。她能幫得上柳教授的忙,而柳教授作為學識豐富並且有閱曆的導師,同樣給她指引了很多方向。
梅舒說:“你是不是得感謝我?多虧那天陪著我去醫院看唐鴻錦,才在無意間碰見霍醫生,認識了柳教授。”
“謝謝。”寧蕎揚起臉,笑眼彎彎。
梅舒哪裡想到寧蕎的道謝竟這麼爽快,看著她清澈明朗的笑容,她失笑,搖了搖頭:“寧蕎,我開玩笑的,是我應該謝謝你。”
梅舒和很多人一樣,想要感謝寧蕎。
這次寧蕎恰好與柳教授相識,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但她對自己的幫助,在自己彷徨無助時給的溫暖與力量,卻是實打實的。
“不用謝我。”寧蕎笑吟吟道,“我什麼都沒有做。”
“胡說!”梅舒的語氣難得激動。
梅舒想,其實寧蕎在無意間影響了很多人。
僅僅是她知道的,就有差點被餘巍然耽誤一生的崔妙妙,還有因名字而自卑的周怡。
而再往前細數,多的是她不曾聽說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