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軍鬆下一口氣，暗暗竊喜不用為自己吹出去的牛逼去和曾欒正麵剛：“我覺得曾欒不是那種人。”
恩榮來了興致：“哪種人？”
錢軍頗為鄭重地思考了一會兒，說：“不是那種隨意欺負人的小霸王。”
恩榮切了一口氣，白眼道：“你和他才說過幾次話，怎麼就知道他不是小霸王？”
“就是……有這麼個感覺。我初中時，班裡就有一個小霸王，有事沒事都要欺負同學一下，整個班裡就唯他獨尊。但曾欒嘛……”錢軍組織著語言：“雖然脾氣同樣也不好、經常被老師罵，也經常出去逃課打架，但……他有種圈地自萌的意思。”
“圈什麼地，萌啥？”恩榮反問道，心裡腹誹這都是什麼鬼新詞？
錢軍無奈道：“大哥，你除了打工和學習之外，好歹也關注關注咱們青少年的圈子啊。”
“啥圈子？”恩榮完全聽不懂。
錢軍翻了個白眼給他：“你才十六歲，活得像個老大爺。”
恩榮禁不住又在錢軍的腰上擰了一把：“說重點！”
錢軍一個不留神沒躲開，疼得他五官亂飛：“你是跟我有仇嗎，下這麼黑的手。”
恩榮不理會，等著他的下文和解釋。
錢軍揉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說曾欒圈地自萌的意思是，他總是在自己的小範圍世界裡活動，從不以欺負彆人為樂，也不會因為靠欺負彆人彰顯自己的地位，你懂？”
恩榮點點頭：“懂了，你在誇他。”
“我……，我，我誇他？”錢軍被恩榮的結論整得哭笑不得，甚至不知該說什麼。
“難不成是怕他？”恩榮成心逗錢軍：“至少你不會對他有那麼大敵意，就像方一權那樣。”
一聽方一權，錢軍立馬來勁了，坐正姿勢：“我對方一權不是敵意，是徹徹底底的討厭。他這個人吧，明明沒做什麼殺人放火的大事，但總喜歡背後搞小動作，你不也知道？他總在成績上跟你比高下，考過了就沾沾自喜，考不過就暗戳戳地找任課老師對答案，恨不得把你卷子上寫錯的標點符號都指出來。”
恩榮不甚在意道：“人家爭強好勝不對嗎？”
錢軍立刻否定：“對是對，但惹人討厭。”
早上6點是北城實驗的早讀課時間，眼下教室裡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到齊了，剛剛放假回來後的學生見到四天沒見的同學，像彼此有說不完的話似得，七嘴八舌嚷得教室如同一口沸騰的鍋。
7點整，早課準時結束。
錢軍見恩榮急急忙忙地收拾課本的樣子，似乎要走，便提醒他說：“今天周一要升旗，你要不彆回家了，直接在學校吃早飯唄。”
恩榮搖著頭繼續收拾書包。
“你趕不回來的。”錢軍篤定道。
“這麼多次了，你見過我遲到？”恩榮背上書包，雙手摁著錢軍的肩膀，從他背後擠了出去。
“隻是今天早上你要上台演講！”錢軍好意地對著恩榮背影提醒道。
恩榮頭也沒回，隻是草草地抬了抬手，下一秒就衝出了教室。
早晨八點整，北城實驗按例舉行升旗儀式，儀式不外乎幾個流程，先是升國旗、奏國歌，然後是校長或其他領導講話，內容也無非是激勵鼓勵、批評教育之類的老生常談，領導講完話之後就是最後一項流程：學生代表發言。
學生代表每個星期都會選一次，大多由高一至高三所有年級裡成績、品格都較為突出的學生擔任。
得到通知後，作為高一年級主任兼（1）班班主任的張凱旋，第一時間便將演講的名額扣到了自己班裡，身世淒慘但又自強不息的恩榮頭上。
恩榮一開始是拒絕的。
首先，恩榮並不打算將自己孤兒院的出身公之於眾，其次，他的成績在班裡並不是特彆突出，其他人比他更有資格勝任。隻是張凱旋覺得恩榮自身努力生活的勁頭實在值得頌揚，所以他更加願意把一些露頭露臉的機會，給到這個無依無靠的小孩身上，所以便有了這次周一升旗大會上的演講。
“錢軍，恩榮呢？”張凱旋站在班級隊伍末端，一掛電話，就朝錢軍著急喊道。
“老師，他回家吃飯了。”錢軍回過頭道。
張凱旋一手掂著手機，一手忙忙擦汗：“不是告訴他今天在學校吃飯嘛！時間馬上就到了，現在還沒回來！徐主任電話都打我這兒來了！”
教務處的徐老師負責升旗儀式的流程工作，眼見著距離升旗還有不到10分鐘了，演講主角恩榮卻遲遲不見身影。
錢軍也急了：“那，老師，我去學校門口接接他？”
張凱旋焦急地擺擺手，然後對著班級人群喊方一權的名字。
錢軍定下腳步，回頭看著班主任。
方一權應聲聽話地小跑到班級隊列後麵，站到張凱旋麵前。
張凱旋往他懷裡塞了一個稿子，囑咐道：“這是恩榮的演講稿，你現在就去主席台後台，如果恩榮7點55還不來，你就上！報你自己的名字。”
“老師！”錢軍不滿道。
“好的老師！”方一權與錢軍同時答道，領了命令後就從班級後麵繞著人群往主席台後台跑了過去。
“老師，恩榮會回來的。”錢軍不滿道。
張凱旋煩躁地朝錢軍吼：“你怎麼還不去？！”
錢軍雖然氣呼呼的，但此時也沒了主意，隻能使出自己中考考體育時的勁兒，拔腿就往校門口衝，希望他能儘快截住恩榮，彆讓方一權白白得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