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關於蔣延的單戀視角】
蔣延第一次見到施璟,是他十三歲那年。
他一直都有聽說“施璟”這個名字,不過從未見過真容。
對這個名字印象深,主要是他弟弟蔣獻常掛嘴邊:今天我和施璟在學校吃飯,我把我的雞腿給施璟了;施璟有一個粉色小兔子錢包,我把我的零花錢也裝進她的錢包了;施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倆長大了要結婚的......
幾乎每天,他都能從弟弟嘴裡聽到施璟的名字。
他隻知道,施璟一家人住在他們對麵那棟樓,和蔣獻同齡,就在同一個班,在上三年級。
他們上的國際雙語學校,下設小學部和中學部。那時他已經在上初中,施璟和蔣獻在小學部。
小學部和初中部中間隔了個體育館,有次大課間,蔣獻來到初中部找他,小小身影在班級門口張望,圓白小臉汗涔涔。
他看到後,嘴角抿得平直,緩步走出來。
這才發現,蔣獻身後還站著個小姑娘,兩條彎翹小辮子落在肩頭,頭上彆一堆花裡胡哨的小發卡,粉雕玉琢,眼睛黑得發亮,看起來很機靈。
“有事嗎?”他問道。
蔣獻緊握小姑娘的手,“哥,你有錢嗎,我和施璟想買貼紙,錢不夠了。”
“買什麼貼紙?”
“超市裡的,可以貼在牆上的那種。”
蔣延垂眸看腕表,大課間休息二十分鐘,還來得及,“我帶你們去買吧。”
施璟支支吾吾,嘴巴翹得老高,彆扭抬起頭來看蔣延,很有主見,“你把錢給我們吧,我們自己去買。”
“我帶你們去。”蔣延還是執意道。
他比兩個孩子大了五歲,身量高出大半截,很能壓得住威風。施璟沒再反駁,和蔣獻手牽手走在他身邊。
進了超市,施璟和蔣獻輕車熟路,直奔貼紙區。
新進的貼紙挺貴,卡通人物翻折幾下還能翻成立體狀,小巧彆致,造微入妙。一張要八十塊,比起外麵十塊錢一張的平麵貼,要貴上不少。
施璟早就看好了,熟練地挑出十二張,自己和蔣獻分攤抱著。她來到蔣延麵前,晶透黑亮的眼瞳望向他,示意他開錢。
一共960塊,家裡給的零花錢足夠花,但看著兩小孩懷裡層層累重的貼紙,蔣延還是忍不住問道:“買這麼多,你們玩得了嗎?”
“這還不夠玩的呢,到我和蔣獻做黑板報了,我們要全部貼在黑板上。”施璟搶著答話。
他送他們兩個回班,才自己回了初中部。
翌日,同樣時段的大課間,蔣獻又鬼鬼祟祟現身他教室門口,有人在走廊喊了句,“蔣延,你弟弟來找你了!”
他不喜歡纏人的小孩,親弟弟也不例外。從蔣獻出生那一刻,他就覺得這個弟弟很煩
少年眉眼初具棱角,眉峰冷冽,步子穩健,淡漠地垂著眸,略有不耐煩朝蔣獻走去,“又乾什麼?”
蔣獻也不喜歡自己這個不苟言笑的哥哥,側身讓開,把身後的施璟推出。
施璟今日沒紮辮子了,頭上戴了個王冠發箍,綴滿水晶,她從書包裡取出一個白色信封,上頭貼滿幼稚的卡通貼紙。
“給你,還錢的。”
蔣延接過,信封漲鼓,沉甸甸的,打開一眼,裡麵一遝份量不輕的紅色現金。略微點了下,得有五千往上。
他目光瞬移到施璟稚氣的臉上,“還什麼錢?”
施璟嘴裡嚼著軟糖,語調含糊,“昨天的錢,昨天借你的錢買貼紙了。”
蔣延:“多了。”
“多出來的是利息,我媽媽說,借錢是要給利息的。”說完,她拉著蔣獻的錢就往外跑。
蔣延回到教室,順窗戶往下看,人影幢幢,施璟和蔣獻手牽手,往小學部的方向跑了。他回到座位,認真數了一遍信封裡的錢,7300塊。
當天晚上,他帶著錢來到施璟家,同她父母縷陳事情來龍去脈。本以為其父母會管束施璟,才上三年級的小孩,手裡拿這麼多錢,怎麼都不合適。
可施曼容接過錢,對他含笑致歉,說給他帶來麻煩了,又挑出一千塊給他,算是昨日給施璟買貼紙的錢。
施璟踩著拖鞋從後頭跑來,搶過母親手裡的錢,“媽媽,我要玩,這些錢給我玩,好嗎。”
施曼容不以為意,手裡那一遝鮮紅鈔票都給了施璟。
看著施璟小小年紀,手掌還不及紙鈔一半大小,卻能熟練學著大人點鈔,邪肆天真。蔣延就能猜到,這孩子,大概是被養廢了。
不出他所料,漸漸長大,施璟的花錢能力在小區內人儘皆知。
恰好,施曼容夫婦那幾年做紡織生意風頭正盛,站在風口,蒸蒸日上,幾乎拿著麻袋撿錢。
父母腰纏萬貫,又重度溺愛,加之蔣獻推波助瀾。施璟的金錢觀徹底榱棟崩折,一發不可收拾。
線上支付還沒推廣的年代,她書包裡永遠滿坑滿穀裝著現金,花錢如水,揮金如土,喜歡講排場,吃穿住行,窮奢極侈。
十六七歲的年紀,就透著醉生夢死的昏聵。
起初,家裡人不喜蔣獻整日和施璟混在一起,擔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父母讓他找蔣獻談談心,勸導蔣獻以後彆和施璟一起混了,再混下去,人都廢了。
他找到蔣獻,轉告了父母的意思。
蔣獻丟下一句“我心裡有數”,轉眼又去找施璟玩了。
施璟上大學時,家裡破產了,她父母處理好債務,激流勇退,回鄉下開水果店。施璟繼續留在城裡上大學,並且和蔣獻談戀愛。
他們兩個談戀愛,一直在蔣延的預料當中。
蔣獻時刻都在談及施璟,說他喜歡施璟,無孔不入,見縫插針,不管什麼話題,他都能扯到施璟身上。
施璟和蔣獻上大學時,蔣延已經畢業,開始接受公司相關事宜。
他能夠明顯察覺,蔣獻
上大學後,變化很多。蔣獻很忙,大一下學期就搗鼓直播,在網上賣貨,還經常問他借錢。
蔣獻的生活費由他來管,每個月固定給十萬,有其它額外支出的,另行問詢。
他不明白,蔣獻並不是追求物質的人,為什麼花錢這麼快。
後來才得知,蔣獻是為了養活施璟。施璟家裡破產了,可極儘奢靡的生活如舊保持,她的錢自然來源於蔣獻。
蔣獻一邊上學,一邊兼職網紅和主播,寒暑假又開始去拍戲,進入娛樂圈。
在某個宴會上,有圈內的人和他聊起了蔣獻,說:“你弟弟感覺很缺錢啊,什麼活兒都接,什麼爛片都演。和你家這大企業作風,差距挺大啊。”
蔣延付之一哂,對蔣獻的事業不做評價。
大家都說他們兄弟倆長得很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從不覺得像,照鏡子時,也在思索,他和蔣獻的相似點在哪裡。
直到施璟認錯了他兩次,他才意識到,他和蔣獻真的長得很像。
第一次是,施璟上大二時,蔣家這邊給奶奶辦壽宴,蔣獻說要帶女朋友回來。
結果宴會後半程蔣獻才姍姍來遲,不過也沒見施璟跟著來。
壽宴收鑼罷鼓,蔣延送客至彆墅大門外,與幾位賓客客套幾句,目送其離去。他正欲轉身,路側高山榕陰影下,衝出來個人,兩隻熱烘烘的手捂住他的臉,左右兩側用力揉搓。
“欠我的錢到底什麼時候還?”
女聲清亮,在冥冥夜色中格外俏皮。
蔣延轉過身,樹蔭斑駁下,施璟穿著白T恤,對他橫眉冷目。這還是施璟上大學後,他第一次見到她。
認錯人,施璟愣了下,也沒道歉,迅速轉身跑了,身影和黑魆暮色相融。
更深夜闌,施璟都跑遠了,他臉上被她摸過的溫度還在,溫熱酥麻。他上完幼兒園以後,就再也沒人這樣碰過他的臉了。
很快,蔣獻也出來了,提著打包好飯菜的保溫盒,快步來到鍛鐵大門前,張望著找人,沒看到施璟,扭頭問他,“哥,有看到我女朋友嗎?”
蔣延目光投向施璟離開的方向,不鹹不淡回話:“沒有。”
之後的日子,他很少遇到施璟。蔣獻早就搬出去和施璟同居,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回來,施璟也不會跟著過來。
再一次被施璟認錯,是兩年後,在他家公司樓下。
那天公司辦酒會,蔣獻回來出席。
他先蔣獻一步下樓,在公司樓下的人行道看手機時,有人從背後用挎包打他,嘴裡喊道:“還錢啊,狗東西。”
他眼鏡都被打歪了,轉頭一看,才發現是施璟。
這次,施璟道歉了。
她漲紅了臉,尷尬地說:“對不起啊,認錯人了。”
之後,他見到施璟的次數就比較多了,施璟和蔣獻一起回禦蘭紫園,在泳池裡遊泳,他看了很久。
他那段時間奉父母的意思,要在小情侶畢業前讓他
們分手。
他製造了幾次和施璟見麵的機會,給她買了勞斯萊斯。她進入南盛集團實習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把她安排在自己身邊,帶她出去逛過幾次街。
畢業後,施璟成功和蔣獻分手。
蔣獻出國,施璟前往東徐市創業做二手車生意。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施璟的,自己也說不清,大概是從她第一次認錯人開始,臉被她摸了,心裡也被揉了下,從此有了屬於她的痕跡。
施璟去了東徐市後,他去找過她一次,問她,有沒有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意願。
當然,施璟拒絕了他。
浪靜風恬過了三年,二手車市場大跳水,施璟關了門店,從東徐市回到江州市。
蔣獻也從國外回來了。
施璟上了幾天班,辭職改行做報廢電動車回收。他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的,施璟甩了她那個富二代男朋友賀臨,又和蔣獻在一起了。
他們兩人總是分分合合。
施璟不滿足於隻收購電動車,她要做大市場,想開個正規化的報廢汽車拆卸廠,為此還去德國勘察國外的汽車拆解流程。
她想賣房創業,蔣獻不同意,兩人又鬨分手。
他倆分手八個月後,他在焦霏家意外碰到施璟,晚上他送了她回家。
知道施璟分手了,他心裡不上不下,起了彆的掛念。
直到那天七夕,他隨手給施璟發了條消息,問她是怎麼過的。
施璟說她一個人過的。他說要來找她,施璟同意了,還給他發了地址。
施璟在燒烤攤吃東西,喝著啤酒,拉著他的胳膊,一個勁兒數落蔣獻的不是,說蔣獻天天管她,她煩;說蔣獻不讓她賣房,阻礙她創業;說蔣獻什麼不會,就會嘮叨......
罵著罵著,不知怎麼的,脾氣發到到他身上。
罵他擺架子,說他看不起她,說他裝腔作勢。
悶完一瓶啤酒,施璟要回家了,他送她回去。
在車上,施璟突然說想搞他。
是他先開始的,他側過身,試探性地碰了碰施璟的唇。緊接著,一發不可收拾,施璟按住他後腦,氣勢洶洶吻了過來。
這是他的初吻,施璟蠻橫地占據了。
施璟成年後就和蔣獻在一起,去了東徐市沒多久,又和賀臨第二春。不管是蔣獻,還是賀臨,先不論人品如何,光在硬件上,兩個男人都是出類拔萃,上等好物。
施璟品用這樣的極品多年,經驗老道。
他淪陷在施璟得心應手的吻技中,在她懷裡喘息,在她唇下一潰千裡。他保持鎮定,學得很快,熱烈地回應她。
他們一拍即合,沒有給彼此任何的承諾,沒有確定關係,一句話都沒有。
都默契地看到彼此眼中的渴盼。
那晚上,他帶施璟回禦蘭紫園。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繞過車門,去給施璟開車門。車門一拉開,熱度一觸即發,空氣裡滿盈著衝動。
施璟一探出頭,他低頭吻住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把她從車上抱下,兩人糾纏著,緊緊相擁,心跳貼著心跳。
他想要施璟,壓抑多年的悸動在這一刻迸發,厝火燎原,愈演愈烈。
一路抱著親吻,施璟喝了點酒,腳步虛浮,軟軟掛在他身上。他直接把她抱起來,親著進入彆墅,燈也沒開,踉蹌上樓進入他的房間。
在房間天地交泰,親吻,擁抱,這是他的第一次。
他周身赤袒躺在床上,毫無避諱地讓施璟玩弄。半仰起頭,喉結滾動,汗珠順劍裁鬢角滑落,沉喘難耐,淩厲眉峰皺得很深,拳頭握緊又鬆開。
他握住施璟的手,坐起來摟住她,順著她瑩白脖子碾吻,一路向上,和她嘴唇貼著嘴唇,聲色沙啞,“我不會,你教我。”
施璟抱著他的頭,吻在他額間,笑眼得意,“這種事還要我教?”
“我沒做過,不太會。”他埋頭在施璟胸口,呼吸燙熱她的肌膚。
“真是第一次?”施璟笑得愈發頑皮,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蔣延點頭,也跟著她一起笑,語氣儘量保持輕鬆,“真的,交給你了。”
施璟拍拍胸口,說得豪氣十足,“放心,一切交給我。”
那晚那上他和施璟做了三次。
兩人都累壞了,正準備睡覺,突然外麵蔣獻的怒吼遮天蓋地傳來。不等他和施璟反應,蔣獻竟直接踹開門進來了。
那一瞬間,說實話,他是有點尷尬的,沒想到蔣獻會在家。
可施璟似乎有種渾然天成的賴皮。
她衣服都沒穿,被子底下還光著身子,就牙尖嘴利和蔣獻吵起來,讓蔣獻滾,罵蔣獻不給她留麵子,她褲子都沒穿就跑進來鬨事,沒素質!
蔣獻把她抱走了,兩人在蔣獻房間吵起來。
他也穿好衣服,在門口聽了片刻,敲門叫蔣獻開門。
最後,施璟又和他回了房間。
她嘴裡罵罵咧咧,大罵蔣獻的不是。罵累了,喝兩口水潤潤嗓子,猝不及防轉了話題,看著他道:“反正都這樣了,再做一次吧。”
他差點沒忍住笑出來,點了頭,低頭吻她。
施璟在他房間過夜,第二天就和蔣獻走了。
本以為不過是轉瞬即逝的一夜情,結果事情徹底失控了。
隔了十來天,施璟也沒聯係過他。後來他約施璟出去吃個飯,當時是真沒抱彆的心思,隻是想見見她而已。
不曾沒料到,吃完飯,施璟主動邀約,問他想不想去開房。
他哪裡能拒絕得了。
自此之後,事情徹底脫離軌跡。
施璟頻繁來找他,隻有一件事,開房。
她幾乎是見縫插針,一有空就來搞他,聊天記錄開頭都是“在,開個房?”、“有空嗎,出去開房?”、“今晚去你家還是去酒店?”
記憶猶新的一次是,施璟開車皮卡車外出辦事,經過他公司樓外麵的街道。
她打電話給他,說時間緊急,她得去買器材,不能做全套。想問問他,能不能給她口一次,可以的話她這就上樓。
他看了眼還在辦公室等著彙報工作的經理,輕咳一聲,麵上冷靜,對著手機從容道:“好,那你上來吧。”
他這邊剛聽完經理的彙報,施璟火急火燎就上來了。
她一進來,還熱情地和經理打招呼。等經理走了,迅速反鎖上門,笑著朝他撲過來,綿密的吻鋪完他的臉,“真想你,我剛路過外頭,看到你公司了,就特彆想你。”
他摟住施璟,抱她坐到老板轉椅上,“有多想?”
“就是很想,想你的嘴。”她眯著眼笑,說話流裡流氣。
他當然懂她的意思,用漱口水漱了一下口,摘下眼鏡,緩緩跪下。
施璟坐在轉椅上,身子往後仰,閉上眼睛。手放在他頭頂,不可控地揉亂他的黑發,指尖穿進發梢,逐漸抓緊。
事至半途,施璟手機鈴聲震響,她深吸一口氣才接起。
她的皮卡車停車超時了,管理員打電話催她要麼續費,要麼趕緊把車開走。
施璟正緊衣縮食創業,摳摳搜搜,對管理員道:“我就出來上個廁所,馬上就回去開走了,馬上!”
她手伸下去摸摸蔣延的臉,依依不舍,心不甘情不願,“寶貝兒,不行了,我停車超時了,人家要罰錢呢,得走了。”
施璟這一聲“寶貝兒”,叫得他無所適從。
窘迫,羞恥一股腦兒湧上心頭,難以啟齒之餘,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掛在高山雪嶺上的一顆心,驕矜自負多年,猛然間被庸俗地搔刮了下,頓時莽撞起來。
他還低頭半跪著,聲音含糊不清,“罰錢了,我替你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