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1 / 2)

濱中操,今年57歲,是個犯罪顧問。

就像他認為自己是當代的莫裡亞蒂教授,平時在事務所也總是穿著西裝馬甲一樣,濱中是西式派。

相應的,喝酒是去酒吧而不是居酒屋的那類。

有一家酒吧他去的次數最多,今日也不例外。

然而在濱中走到吧台前,準備讓調酒師把他之前存的酒取出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通常坐的那個位置上已經有人了。

一般來說這也沒什麼,但——

這明顯是個未成年人吧!

儘管工作內容是替彆人策劃犯罪,但濱中覺得酒保放未成年人進酒吧不太合適。

而且這小子可是坐在吧台前啊,調酒師也視而不見嗎?

在濱中往前一步準備說些什麼之前,坐在那裡的人正好轉過身來看向他。

“如果你是想問為什麼酒保會讓我進來,那是因為我告訴他我不是日本人,而法國是16歲就能合法飲酒的。”

對著濱中說話的人是一個看起來絕沒有到18歲的少年,而少年的手上拿著一本封麵寫著法文的書。

“levisibleetl’visible,可見的與不可見的嗎?梅洛龐蒂看起來不像你這個年紀的人會喜歡的書。”

其實少年跳躍性的開口多少有些沒禮貌,而且通常來說濱中對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孩子’也沒有什麼交談的興趣,但不知為何,在看到略昏暗的燈光下對方藍色的眸子後,濱中很自然地念出對方手上書的書名予以回應。

甚至於最大的槽點——對方在酒吧,而且是這種燈光下都沒有進入濱中的大腦。

在聽到濱中用法語念出書名之後,少年眼中幾不可查地閃過一絲流光。

“在我這個年紀有點陷入存在主義危機也很正常吧。”他微笑著說道。

“那我隻能說這個國家的年輕人會去讀《斜陽》。”

少年像是被逗樂了一樣乾脆笑出了聲,左手的食指同時輕輕地敲著書脊,過了一會兒才停下。

“我叫荷見敬人。”這就是準備交個朋友的意思了。

“濱中操。”

濱中說出了名字,然後在荷見旁邊落座。他有預感今晚會非常有意思。

“所以你其實不是法國人?”

“嗯哼,美國,合法飲酒年限比日本還高。不過,我也沒點酒精飲料就是了。”

荷見說著,端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那裡麵其實是蘇打水。

而吧台內側的調酒師在把濱中點的酒推過來後,隻能無奈地裝作沒聽見。

作為未成年特地到酒吧來,但隻點一杯蘇打水,濱中從荷見的行為中能體會到一種幽默感。

“你本來打算就在這裡讀讀書嗎?”他問道。

“不完全是這樣。酒吧是個很好的做觀察練習的地方。”

“觀察練習?”

“嗯……因為我算是,高中生偵探?按照你們這裡的話說。”荷見的語氣中帶著點不確定的猶疑,仿佛是對自己的水平不太自信。

聽到‘偵探’一詞從荷見口中說出時,濱中的微笑變淡了一秒。

“哦?那其實我們很有緣分,我是個寫推理的作家。”濱中啜飲了一口威士忌,慢悠悠地說道。

‘犯罪’和推理,差的也不是很遠嘛。

“推理嗎?”荷見沉吟了片刻,“濱中先生,其實在我看來,推理的作者是站在偵探的對麵的。”

很難描述濱中操聽到這句話時的心情。

他像是被斧子從顱頂劈開了。同時又覺得難言的乾渴。

濱中又喝了一大口酒。

“因為推理作家才是真正創造案件的那個人,是這樣嗎?”他若無其事地接口。

“沒錯。一邊是構建者,另一邊是解明者。不過,對麵並不是對立,因為我覺得偵探的存在是使謎題完整的一部分。戲劇需要評論家——”荷見說到一半,似乎是覺得自己講的有點過頭了又補充,“當然,這裡指的是推理中的情況,不是指現實。”

“相當古典的解讀方式。莫裡亞蒂和福爾摩斯對位反映著柯南·道爾和福爾摩斯的對位嗎?”

濱中並不是完全自願地這麼回應,但話已經從舌尖溜出來了。

果然,荷見並不會錯過其中隱藏的意味。

“這個比方……看來濱中先生對自己的作品相當自信。不知我有沒有機會拜讀呢?”

當然沒有。因為濱中操的所有‘作品’都從沒有發表過,也不適合‘讀者’。

但或許是他今天喝了酒的緣故,又或許是彆的什麼原因,濱中並不想對著少年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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