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去冰場吧。”林博文翻著手中的相機,查看裡麵拍攝的照片,皺眉,“感覺還缺一點東西。”
“缺什麼?”章光華洗耳恭聽,“你覺得基礎設施還需要增添什麼嗎?還是規章製度要怎麼改?”
“害呀,不是那些啦。”
林博文擺了擺手,“我可不懂你們這些搞體育的,我隻是覺得這樣的新聞放出去沒有什麼爆點,還缺一個真正能夠吸引視線的主角!”
“吸引視線的主角?”
“對啊,這就跟拍電影一樣,你想啊,一部電影要好看,肯定得有一個支撐故事的主角吧,主角的高光時刻要多才能吸引來更多的觀眾,你說對吧?”
“我們現在呢,就是缺一個電影主角,來支撐起這個故事。”
章光華:“……可我們不是在拍電影。”
“我懂我懂,我就是打個比方。”林博文比了一個ok的手勢,“我們現在缺一個看點,如果僅憑現在的內容發出去,是不會引起大家的關注點,宣傳的效果也大打折扣,所以你們花滑隊有沒有什麼特彆的人或者事啊?說來我聽聽,看看能不能做這個看點。”
章光華沉默,良久後搖頭:“我們花滑隊還沒有幾個運動員。”
廢話,要是有運動員的話,他還找林博文來做什麼宣傳。
林博文:……
“好吧。”林博文歎氣,“那這次的宣傳效果如果不儘人意的話,你可不能怪我哦。”
章光華也跟著歎氣:“沒事,不會怪你。”
他也隻是想試試這個可能性罷了。
“走吧,下一站去你們的訓練場看看,我拍幾張運動員訓練的照片,看看能不能找點話題寫。”
“好。”章光華頷首。
帶著林博文一路來到了訓練基地的冰場,推開門就感受到了一股涼意,訓練館內含冰場的緣故,氣溫比外麵開了空調的還要低上許多。
剛推開門,林博文就看見一個小少年站在冰場中央,而其他的人都退出了冰場的範圍,站在了圍欄外麵。
林博文好奇,指著冰場中央的少年,“這是在做什麼?表演?”
章光華順著林博文的指向看去,看見人後了然:“今天有教練推薦了一個孩子入隊,現在應該是在上冰測試。”
“噢噢噢!”林博文來了興趣,朝著那個少年多看了兩眼,立刻就發現了那個少年的不同來。
林博文下意識地舉起了相機,對準了少年的身形,手一頓按成了視頻錄製,還沒等他調整過來,少年的身形已經動了起來。
林博文來不及更改模式,隻能對著少年繼續錄製。
音樂傾瀉而出。
天鵝湖的音樂是柔和的,舒緩的,相較起大開大合的動作,自然是優雅的步法更合樂。小少年雙臂舒展,化作天鵝的翅膀,隨著流暢的步伐細微的抖動,較為修身運動服很好地展現出了他手臂的細微動作,宛若真正的天鵝。
明明是最普通的運動服,在他的身上也展現出了不同尋常的魅力。
天鵝湖是講魔王把一位公主變作白天鵝,隻有真摯的愛情才能打破魔咒,王子愛上白天鵝,魔王卻不想讓白天鵝的魔咒被打破,派出了黑天鵝偽裝白天鵝欺騙了王子,最後王子醒悟過來,憤怒地殺了黑天鵝,最後與白天鵝雙雙赴死。
這種淒美的愛情故事,再加上天鵝湖本身就是個舞曲,很適合作為演繹的曲目。
黎楠麵上帶笑,卻無端讓人覺得悲傷,雙手交疊於胸前微微俯身做掙紮狀,一套並不算複雜的組合步伐後接燕式滑行,他的滑行非常順暢,宛若白天鵝在平靜無波的湖麵展翅。
下一瞬黎楠收手,原地一個跳躍拔地而起,輕飄飄地騰空。
一圈、兩圈、三圈!
三周跳!
這次黎楠不像是在百貨大樓的冰場上一樣,落冰不穩差點摔倒,而是穩穩地單腳落冰舒展雙臂,在冰麵上落下一個漂亮的弧度,頭頂的白熾燈光輝落下,在他的身上籠罩上了一層紗,光潔的冰麵倒影著他的虛影,那樣不真實。
“哇——”圍欄外那個原先反駁男孩子應該被叫做帥氣的小女孩捂住了嘴,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她突然明白為什麼同伴會說這個人長得很漂亮了。
拍攝中的林博文瞪圓了雙眼,心臟砰砰直跳,好在乾了多年的記者,手還是很穩地端住了攝像機。
他好像找到了屬於花滑隊的男主角了!
在看台上的黎家四口人也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冰場上那飛舞著的輕盈少年,幾乎不敢相信那是黎楠。
他們並不明白這個跳躍的難度,但當他們聽到了周圍抑製不住的倒吸聲,他們便立刻知道了黎楠有多厲害。
那個在冰場上跳舞的小少年,是他們家的孩子!
這是黎楠最擅長的飛利浦跳。
沒有高清攝像頭輔助判斷,但丁建國憑借自己的經驗來看,這一個3F的pre不到45!
非常乾淨利落地起跳,賞心悅目且完全達標!
不少花滑選手在起跳上或多或少會有提前轉刃(轉體)的問題,雖然技術手冊中並沒有針對於pre的扣分項,但在高清攝像頭中,如果過度pre的話,也會被算作消極點扣分。
但是黎楠的這個起跳堪稱標準。
明明看著像是野路子的跳躍方式,偏偏在細節上完美符合標準,丁建國都有點看不懂這個小小少年了。
黎楠並沒有停下,他偏著頭眉眼低垂,長而卷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對著音樂轉身,向前躍起,輕巧利落地旋轉一周半落下。
阿克塞爾一周跳。
音樂還在繼續,黎楠的動作卻隨著音樂的加快而變得雷厲,原先的跳躍是輕柔的、優美的,而從這一段開始,黎楠的每一個跳躍、每一個轉身都變得更加利落,帶著一股狠厲,讓人看著不由得跟隨著音樂、跟隨著他的每一個跳躍提起了心。
這套編排隻是個表演滑,構成並不複雜,除了第一跳是三周的飛利浦以外,後麵隻有二周跳和一周跳,黎楠最擅長的另外兩個三周跳都沒有被放進來。
但這個難度儲備,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來說,已經非常非常天才了。
隨著管弦樂的流瀉,音樂逐漸詭譎神秘,黎楠的表演終於來到了整個表演的最高潮,複雜多變的組合步伐展現出痛苦與掙紮,最後化為利刃紮向自己。
黎楠將自己壓縮成薄薄的一層雙手抱腿的Sit Spin蹲轉後,單手抬起又是一個Broken Leg Spin折腿轉,手臂舒展模仿成天鵝的模樣,換足燕式旋轉接Sit Spin反蹲轉。
一係列眼花繚亂的旋轉慢慢降速,在冰場中央翩翩起舞的小少年突然俯冰,還不待眾人嚇一跳時他再次抬頭,臉上卻不再是柔和的微笑,而是嘲弄般地微微勾唇,像極了玩弄人心的小惡魔在欺騙成功後露出的滿意笑容。
林博文覺得心跳漏了幾拍,呼吸都放緩了,生怕自己的呼吸會驚擾到鏡頭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