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第 266 章【番外江爸江媽】(2 / 2)

卷王的九零年代 九紫 12688 字 7個月前

三個兒媳婦中,和江媽最投緣最能說得到一起去的,就是大堂嫂。

大堂嫂得了江大伯娘的指示,第二天就來江家找江爸江媽,主要是找江媽說:“小嬸你在家啊?做蘿卜丸子呢?”她洗了手,也過來搓丸子,一邊搓一邊說:“我小嬸子是越來越能乾了,這丸子搓的圓的,哪個都不如!”

東拉西扯了一堆,大堂嫂才說:“嬸子,檸檸這房子建起來後,也沒辦過暖房酒,昨兒個紅軍跟我說,讓我來找小叔小嬸商量,今年年夜飯,要不就到檸檸的房子裡過,到時候一家人一起,檸檸那堂屋大,餐桌也大,也不怕人坐不下,你看怎麼樣?”

江媽還沒說不怎麼樣,江爸就笑著從廚房走出來了,滿臉喜色地說:“這個主意好,今年柏子劇組拍戲回不來,我本來還想,隻有我、愛蓮、檸檸、柏子、老爺子五個人過年冷清,正好你和哥哥嫂子們都來,把孩子們都帶上,一家子熱熱鬨鬨的過年,多好!”

大堂嫂也高興的喜笑顏開:“就是說啊!”

江爸已經答應了,也就由不得江媽不同意了。

回頭江大伯娘和大堂嫂將這想法和江檸說了,江檸一眼就看出,江大伯娘看出她和父母的關係,想要緩和呢,她倒是沒說什麼,笑著點了下頭:“辛苦大伯娘了。”

大伯娘心疼地摸了摸她順滑的發絲,歎了口氣:“唉,你這丫頭。”她想勸,又不知道從何勸起。

江爸江媽在家準備各種過年的食物,就等著江柏回來熱熱鬨鬨的過年,誰知道江柏一通電話打回來,說不回來過年了。

江爸一聽就急了:“過年咋能不回來呢?兩天的時間都沒有嗎?哪有過年不放假的呢?”

江柏還會心疼江媽,但對江爸,不知為何,他好像從來都不會好好跟江爸說話似的,語氣帶點衝:“劇組一天不拍損失多少錢你知道嗎?導演要是給我們放假了,這錢誰來補?又不是我一個人不放假?導演和製片人他們都在劇組,演員再大,還能大的過人家導演和製片人?”

演員拍戲,因為歇息一天,燒的都是錢,通常是不拍完不放假,過年也一樣。

江柏彆的沒有,做事的認真勁和敬業勁,和江媽還是很像的,導演和製片人說過年不放假,他就打電話給江爸,說過年劇組要拍戲,過年回不來了。

江爸沉默了一下:“那你學習怎麼樣?你不是考了研究生嗎?”

江柏說:“我學習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兩個人都靜默了一下,沒話說,江柏就說:“你和媽照顧好自己身體,我掛了。”

對江柏和江檸兩人來說,那麼多年,你都沒有關心過我,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叫江柏永遠都放不下,永遠意難平的是,他們如果真的忙到,三個孩子,一個都不管,一個都不關心,他們也都體諒他們的不容易,可他們的全部心力、精力,甚至從小到大有的金錢,都給了大哥,對他們一句問候,一個眼神都不曾在意過,現在來關心他們的學業,他們已經不需要了。

童年時期的江柏是很渴望父母的愛的,也很體諒父母,在他七八歲的年紀,江鬆整日和小夥伴玩的樂不思蜀時,他小小的人,每天放學回家打掃衛生,做晚飯,洗碗做家務,什麼活都乾,也不過是看到了父母工作的艱辛,想力所能及的為他們分擔罷了。

可永遠都是,懂事的孩子被忽略,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在江柏掛了電話之後,江爸失落的坐在家裡,連原本準備的起勁的年夜飯都不想準備了,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江爸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生了兩個兒子,最終過年留在他們身邊的,不是他們覺得將來會承歡膝下,與他們一起生活的兒子,而是以為注定會嫁出去,在彆人家過年的女兒。

他勸自己,孩子是在外麵工作,不是他一個人不回來。

彆說江柏了,他欠債最厲害的那幾年,不也有在外麵躲債不敢回來過年的時候?

可道理什麼都懂,年輕時也從不覺得這有什麼,可現在孩子們都大了,輪到自己了,江爸卻和江媽兩個人,吃著紅泥小火爐中,鍋子裡的菜,怎麼吃都不是滋味,怎麼都提不起勁。

尤其是透過窗戶,看到荒山上明亮的燈光時。

那燈光明亮的,哪怕沒有過去聽裡麵的人在說什麼,做什麼,也能感受到裡麵的熱鬨,越發襯的他們夫妻倆的冷清。

明明那座大房子裡的主人,是他們的女兒,該坐在那溫暖的房子裡,一起吃飯喝酒熱熱鬨鬨的,該是他們才對。

江爸歎氣,跟江媽說了,過年江柏不回來的事。

江媽沉默的聽著沒說話。

兩人一口一口的喝著米酒,晚上江爸收拾碗筷,江媽手疼碰不得水,連電視都不想看了,躺到床上,就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無聲的流淚哭泣。

江爸洗漱到床上時,江媽還在哭。

江爸也沒去安慰,他也無聲的躺在床上,在寂靜清冷的夜裡,歎了一晚上的氣。

年二十六之後,江家村的遊客基本都走光了,但江家村的熱鬨卻絲毫沒有停止,越來越多的在外地的打工人回來了,還有不少帶著對象回來的,有些是想在分茶地之前生個孩子出來,好一起分茶地的,可生孩子這事,還真不是他們想生就生的,願意這麼什麼都沒有就跟他們回來的女孩極少,大多數還是要彩禮要婚禮的。

偶爾幾個不要彩禮,傻乎乎跟他們回來的,他們的家人不僅不會珍惜送上門的兒媳婦,還在村裡大聲吹噓:“我兒子有本事,一分錢沒花,就帶回來個大閨女!”

他們誇的不是女方體諒,不要彩禮,而是誇兒子有出息。

聽的村裡有兒子的人家,人人羨慕。

江爸也在聽著村裡人聊天,主要是他兩個兒子都到了適婚年齡,也要打算上了,可隨後他又黯然,兩個兒子,過年一個都不在身邊,背後彆人還不知道在怎麼笑話他。

想到此,他也不想在人群中待了,跑到堤壩上,既盼著大兒子什麼時候就出現在碼頭了,又看著家鄉的變化。

哪怕年年都回鄉,可每次回來,他都還感覺自己就跟過了一輩子沒回來似的,家鄉的變化也忒大了,這哪裡還是他從小到大長大的小山村,說這裡是旅遊風景區,他也相信啊。

他現在有些後悔江國泰讓他當大隊書記時,他出去掙錢了。

現在再想當,已經當不成了。

現任大隊書記許長江才三十出頭,又有老書記當靠山,按照他的年齡,如果他不被升上去,他在大隊書記這個職位上,還有至少七八年的時間好當。

江爸有些悵然。

他很清楚家鄉的這番變化是因為誰。

這其中,江國定的支持,江國泰的行動力固然是有著關鍵性的作用,可歸根結底,這一切改變的緣由,還是他那個女兒。

之前多少年,老家都還是那個臟亂泥濘的老家,他閨女一朝考上大學,老家就像跟著升天了一樣,變化一年比一年大。

從最開始的,江檸跟江國泰、江國定說起承包沙廠的事情時,他就在一旁坐著聽著,當時他也聽的心潮澎湃,心潮起伏,想要去承包一個沙廠。

他當時手頭上有十多萬塊錢,真要承包,哪怕年限少一點,承包那個小沙廠,還是可以的,可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將這十萬塊錢給了江國泰。

他心裡是有些怨怪江媽的,覺得要不是她當時阻攔他,現在那個沙廠就是他的,那麼他江國平現在也是老家有頭有臉響當當的人物了。

可就像大隊書記的位置一樣,很多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江國平在滿村子轉悠時,江媽心裡也不得勁的很,腦中反複冒出江檸和江大伯娘相處時的模樣,還有她麵對自己時冷淡的模樣,心口像堵著一團泥團一樣難受。

即使在家準備年貨,也一點新年的喜氣都沒有,她發泄一樣,一邊用力揉著麵團,一邊哽咽地哭著:“我命怎麼就這麼苦!”說著,眼淚已經一顆一顆的落到了麵團裡。

江媽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自己命苦。

從小時候受後奶奶磋磨,拚命乾活,隻想讓母親少受點苦,少受點罵,到又當姐又當媽的拉拔大幾個弟弟妹妹,十幾歲就跟大人一樣去挑堤壩,拿八九個公分,小小年紀,就挑的肩膀疼腰疼,還得忍著。

好不容易等到嫁人,婆家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她永遠都忘不掉江奶奶和彆人炫耀自己厲害時說的那句:“我在地上畫個圈,讓她(江媽)站在圈裡,她就不敢站在圈外!”

這就像一個魔咒!

她本就要強,在後奶奶去世後,她就當家做主,在家說話比她媽還管用,父親是炭山小隊長,她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她氣的咬牙,卻不得不忍著。

她這一生中,日子過的最好的幾年,就是她大兒子出生後的那幾年。

她生了兒子,徹底在江家站穩腳跟,再也不怕江奶奶,自己當家做主,回到娘家也是大包小包,兄弟姐妹人人尊她敬她。

可好日子沒過幾年,就晴天霹靂一樣壓垮了她。

這些年她憑著一身犟勁,咬牙苦撐,終於撐了過來,人人都道她苦儘甘來,就等著兒子娶媳婦,她能抱上孫子了,大兒子卻突然不見了,好幾年都沒有音信,她剛開始還不往壞處想,可這一年一年又一年,即使是江媽,也找的有些絕望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命為什麼這麼苦,好像這一輩子就是個勞苦命,一點不得歇息。

江爸經常想要創業時,江媽就潑冷水的瞪他:“你就是一輩子的窮命!彆掙紮了,越折騰越窮,還折騰個什麼勁?好好做事掙點錢是正經!”

但她在說江爸是‘窮命’,想讓他認命的時候,她在心底,也認為自己就是個做老黃牛的命,一輩子拉磨乾活,吃最差的草,乾最累的活。

這都是命!

她認命!

她經常做的累的乾不動的時候,就會自言自語一句:“唉,我這輩子就是做事的命。”

就像給自己洗腦一般,說的多了,也就打心底認同了自己的命運。

可她不懂,為什麼女兒不認命。

還掙脫了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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