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到了一個極點的老天，刺骨的寒風也跟著肆虐，半下午的時候，淅淅瀝瀝的下起了毛毛細雨，沒多久，那雨絲漸漸泛起了晶瑩的色彩，翩翩落地悠悠覆蓋了潮濕地麵的，果真如清蓮和清越所想的那般成了美麗又凍人的白雪！
一上午清蓮來來回回六次，帶回來的乾柴火全都堆積在了廚房灶前；也不用玉氏碎碎叨叨的交代，她早已經把之前屋簷下存的乾柴棍都搬到了不會淋雨的地方，小雞們在鋪著乾草的爛背簍裡擠成一團，幾隻小兔子也呆在清蓮給鋪的窩裡相互取暖。
陰冷的天，光線昏暗。
顧家沒有大白天還窩在被窩裡的習慣，但清蓮實在是擔這些小的冷出毛病來，但見玉氏一副愁眉不展隻看著卻不管孩子們是不是冷得瑟瑟發抖，讓她覺得這人心啊，麻木得真讓人心寒。
要嘛你就彆生孩子啊，要生出來就想儘一切法子的好好的去養，而不是麻木不仁的以為孩子能跟大人一樣抗寒，她倒是想做點兒什麼，哪怕是點個火盆給孩子們烤烤火也行，但，家裡的木炭都是玉氏藏到她屋裡了的，她能有什麼法子？
反正她是說什麼錯什麼，做什麼錯什麼，乾脆也就隻有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了。
“哥……我冷……嗚嗚……”夜晚，清華在被窩裡哭兮兮的喊著娘，那個房間的玉氏的嘴皮兒動了動，想罵的，又實在是……
“清華，哥哥抱緊點兒就不冷了。”清越自己也冷得很，把弟弟緊緊的抱在懷裡，還是冷得要命，怎麼辦？
小清華哭著喊著：“姐姐……你說了買的棉布和棉花回來，是給我們做棉衣、棉褲、棉鞋還有棉被的，你個騙子……你說話不算話，你是騙子……”
對麵竹簾後另一張床上的清蓮長歎一聲，她真不知該如何回答，唰地掀開被子，下床，把自己唯一的那床破被子批在身上過來將兩個弟弟緊緊的圍在自己的懷裡：“對不起，是姐姐的錯，你乖，彆哭了啊！”她若是不運轉周身靈氣，也是會凍得要死的，何況這才四歲的孩子，身子本就單薄。
“姐姐，不是你的錯……”清越好想哭，眼睛紅紅的，姐姐買來棉花和布料都幾天了，娘卻隻給清華做了一件棉襖，他的裁剪好了，卻還沒有做好，其實他都十歲了，還不知道自己娘親的手藝嗎？要是玉氏有心做衣裳，不算鞋子，一天一套都不在話下，隻不知娘親到底是想什麼啊，為什麼就是有了棉布棉花也不願意給他們做成棉衣呢？
玉氏怎麼想的，誰知道呢。
清蓮再次長歎一聲，等清越不再吵鬨得大聲的時候悄悄的跟清越說了一句。
清越秒懂，衝下床去跑到爹娘的房間低聲喊著：“娘……你就忍心嘛？你去看看清華都冷成什麼樣子了？你為什麼不拿來給我們做棉衣也不做棉被？為什麼啊？”
玉氏在根本暖和不了的被窩裡坐著，無聲地張著嘴，看著長子那焦急的樣子和隔壁次子的哭鬨聲，她其實更焦急，她懷裡的清靈倒是沒冷著，這時候睡著了，隻是清梅一不注意就被漏風的破被子跑進來的寒風凍得直打哆嗦。
早知道……早知道這天兒一下子冷成這樣，今天白天的時候她就給孩子們先做一床被子了，這幾天，她一直在猶豫，這細棉布裁剪了多可惜，這棉花白白的價格好貴，她隻是想著，這個冬日若是挨過去了，這些東西都是可以換錢的，換得錢來可以買好多吃食，一家子六口人，要吃要喝哪樣不計算著省著？
“我……我這就是想現在給你們做，也太晚了，明天……明天行麼？”丈夫不在家，玉氏對長子有著一種奇異的隻想順從的念頭，所以才會出聲解釋。
“不用你動手，布料和棉花我拿走了，我還要針線簍子和油燈，你不給我們做沒事，我讓我姐現在就給做成棉被。”清越不由分說就直接去打開櫃子。
玉氏又急又氣：“半夜三更的，你還要讓你姐姐點油燈做被子？她會做被子嗎？啊，你們就熬一晚上不行啊？燈油那麼貴……”
清越霍地轉身：“這個家，我是爹爹的長子，爹不在家時，我說了算！”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心裡的怒火從眼睛裡散發出來，直直地射向玉氏：“娘，等爹回來，是罵也好揍也好，兒子都受著，但是今天，無論如何兒子都一定要做一回主。”
小小的少年，顧家第三代的長子，在這一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決心，眼裡的堅定，是玉氏從來未曾見過的，她張著嘴幾欲開口嗬斥，卻因著骨子裡對男尊女卑思想的深刻，而沒再開口說出什麼讓人難以理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