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經濟 昂昂千裡駒,逸氣吞九區。……(1 / 2)

幸臣 灰穀 6687 字 7個月前

熏得半透明的臘肉與剛抽出來嫩黃色的蒜苗炒得相得益彰, 鹹帶魚煎到焦脆香味逼人,滾白的胡椒羊肉湯,鴨肉炒嫩薑, 蒸鱸魚,蟹黃醬拌豆腐, 樣樣看著隻是尋常菜,但難得六婆能乾, 精心烹製。

熱鍋熱油熗炒出來的熱菜,新鮮脆嫩,這與在深宮中永遠用到的隻是慢燉清蒸菜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更何況還有許蓴在一旁殷殷勸食:“九哥嘗嘗這個, 糟鰣魚, 上次九哥說愛吃, 我讓下邊掌櫃幫忙從江南弄來的,新鮮鰣魚是不易得, 但這用紅糟糟魚的做法是閩州做法,風味也很是獨特的。”

許蓴一邊說話一邊拿了專門揀菜用的黃楊長筷替謝翊揀了一塊。謝翊看了他一眼, 並不解釋自從乳母被杖殺後自己再不曾用過鰣魚,拿了筷子果然挑了一絲肉慢慢嘗著。

夏潮提了熱水進來準備伺候世子洗手準備熱帕子, 看許蓴滿臉笑容眉飛色舞時不時與那九爺說話,又親自端了櫻桃醬奶酪子放在九爺跟前。

九爺平日一貫清清冷冷不大理人的,但對世子很是耐心,看得出其實他並不習慣與人同桌用餐, 卻也能對世子替他倒湯揀菜很能容忍,竟然都吃了。

夏潮心道:這下夫人可放心了, 果然這是心病,夫人說去看他恐他更不好,還是引著他見見年歲相近的同窗朋友, 出去遊遊春,散散心就好了,果然這還是九爺有辦法,看少爺前幾日沒精打采啥山珍海味都說不想吃,如今這給九爺介紹起來頭頭是道,什麼臘肉需得茶葉熏,什麼鱸魚極新鮮,這嫩薑如何如何配上紫蘇鹽漬,仿佛那是什麼極難得的珍饌。

兩人融洽用了餐,起身便往竹枝坊後的湖邊慢慢散步。看著遠處已是日暮時分,紅霞籠罩著湖畔所有樓榭,湖邊種著楊柳和桃樹,碧柳如煙,粉桃盛開,遠處徐徐吹來帶著花香的暖風,十分寧靜祥和。

許蓴看到日落,忍不住和謝翊道:“在京裡看日落,總覺得惆悵,但在海上看日落,卻覺得雄壯。九哥,有機會我帶你去海船上看看大海吧。”

謝翊沉默了一會兒,道:“好。”

許蓴站在湖邊,極目遠眺望向皇城:“那裡是皇城呢,聽說皇上極年輕,因此這幾年殿試挑出來的都是青年進士,所以我祖母覺得我大哥二十歲便中進士,定然很有可能殿試上被皇上看中,光大許家門楣。”

“……”

謝翊回憶了下過去挑的進士,想不到朝野竟然這般傳他,他是如此膚淺之人嗎。

平日他是不在乎的,但此刻卻忍不住為自己辯白:“不是皇上年輕所以才挑年輕的進士;而是皇上屬意經世務實,銳意改革之人,而這些人往往比較年輕。畢竟殿試之時,老成些的考生,會答得四平八穩一些。青年舉子,便振聾發聵,語不驚人死不休,畢竟他們時間門多,一科不中,尚可待下一科。”

許蓴哦了一聲,並不如何在意:“那我覺得我大哥進不了一甲,他和那賈先生學習,滿腦子的禮義,雖則年輕,寫出來的文章像快入土一般一股陳腐老朽味,賈先生還誇他經義嫻熟,少年老成,鋒芒不露。”

謝翊笑:“他是庶子,自然隻能規行矩步,不敢出錯。”瞧這酸味,但他喜歡這少年毫不遮掩的直接。

謝翊道:“你希望他能中嗎?還是希望他被黜落。”

許蓴道:“自然還是希望中的了,都是兄弟麼,他黜落了難道我麵上有光彩。”

謝翊點頭:“你倒是宰相肚裡好撐船,全不嫉妒。”

許蓴怏怏:“其實我從小也想過,要不是我娘一嫁進來就有他,是不是對我爹惡感就沒那麼差。畢竟太沒臉了,後來也知道這是遷怒。”

謝翊點了點頭:“如果和你說的一般他寫得太循規蹈矩的話,確實進不去一甲。”

許蓴嘻嘻一笑:“我在太學聽他們說今上雖然年輕,但是個聖君,明辨是非,重用能臣,是個堯舜一般的君主。”

謝翊平日頌聖的話聽多了,這一聽卻很是有些通身舒暢,問道:“哦?如何說?”

許蓴慢慢踩著湖畔砌好的紅磚上走著,晚風吹過,袍袖飛揚,他踮起腳跟去折了幾枝桃花拿在手裡,選了一根枝花最繁色最濃的給謝翊。

謝翊道:“這桃花好好長著,你去折它作甚。”

許蓴笑嘻嘻搖著手裡的花枝:“這裡道旁的柳樹桃樹,都是我花錢讓人種的,正好折一些回去插瓶,‘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

謝翊心中微微一動,點頭看了眼花枝,笑道:“不要避開話題,剛說了皇上聖君之事。”

許蓴吐了吐舌頭笑道:“嗯,皇上不修宮殿,不喜大興土木,上行下效,官府不修衙門,儉樸度日,不強征徭役,聽起來確實是位大大的明君。”

謝翊看許蓴笑容彆有意味,心中一動:“秦皇修長城,隋帝修運河,都亡了國,難道做皇帝的不喜橫征暴斂、大興土木,還不好?”

許蓴把手裡的花枝揉搓著,笑嘻嘻:“九哥是自己人,我就隨口閒聊幾句,這話隻能和自己人說,在外邊我可不敢胡說。九哥你也知道,長城拒虜於外上千年,運河到如今尚且惠及我們百姓,從南到北,水路貨運不知方便多少,便是荒年,從南方調糧到到北方也方便許多,您說是不是?秦三世,敗不因長城,隋二世,亡也不見得就是運河。”

謝翊道:“長城運河乃是軍備和民用,自然有用,鋪橋修路,挖渠修城牆,這些朝廷也並未禁止,修宮殿修陵墓奢侈無度,難道不該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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