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生怖 那像是一個甜美的嘉賞,又像是一……(2 / 2)

幸臣 灰穀 4834 字 7個月前

謝翡笑道:“這話說得奇怪,如何我下帖子他便來?明明我與你更親厚些,和令兄不過是數麵之緣。”

許蓴道:“不是都說非羽兄您在禦前推薦了我大哥嗎?”

謝翡捂著嘴有些尷尬咳了兩聲,笑道:“這卻不是我特意提的,還是上次許兄弟在我那裡畫的夢蝶圖。因著皇上讓我陪著賞畫,一眼卻看這畫入了眼,誇我畫的好,我如何敢貪了許兄弟的功勞?連忙解釋道這是靖國公世子畫的,我隻畫了那隻蝶罷了,皇上當時就讚說品格高意境妙,畫得極好。”

許蓴一怔,臉紅道:“非羽兄實在是過獎了,我那幾筆,如何能入聖目。”

謝翡道:“這如何不是?那畫現還在宮裡!皇上看來也不打算還我了。後來那日又命我進宮侍棋,我才下了幾子,皇上就問我最近可畫了什麼畫。我隻說略略畫了些花鳥罷了,他便問上次說的靖國公府的許世子不是擅畫嗎?可有新畫?可惜你當時病了,我隻能和陛下回說你因著兄長會試中了貢士多飲了幾杯,病了,皇上這才好奇靖國公府上居然兄弟都如此有才情,這才有瓊林宴上見了令兄的一番嘉勉呢。”

眾人都笑道:“可不是一段佳話?”

歸德侯世子蘇霖玉笑道:“要我說思遠這一席合該請的,若不是非羽這一番鋪墊,哪裡有今日靖國公府滿門光彩呢。”

一時眾人都起哄道:“敬酒!敬酒!”

許蓴隻好起身敬酒,謝翡忙笑道:“都是陛下聖目如炬,不敢貪天之功,大家一起喝,一起喝。”

一時席上熱絡起來,直喝到月上中天,賓主儘歡,這才散了。

這之後許蓴除了去太學點卯,寫功課以外,每日還多了一樁事便是與龍舟隊的隊員一起練劃龍舟。而回到竹枝坊,也不敢鬆懈,將遊泳重新揀了起來,幸而四個小廝都是閩州本地人,水性極熟練的,日日陪著他在竹枝坊後的湖水裡練習遊泳不提。

這日謝翊卻難得奏折早早批完了,看天氣晴好,便也趁著夕陽漫天,想著去竹枝坊看看,便自己騎了馬溜溜達達到了竹枝坊後門的路上,卻看到岸邊柳樹下,春溪和冬海站在岸上看著湖裡,遙遙聽到馬蹄聲,抬眼看過來,然後都忙不迭向他行禮:“九爺。”

他不由大奇,騎在馬上問兩個書童:“在這裡做什麼?”

春溪道:“回九爺,我們家世子說是報了龍舟隊,要參加端午朝廷的北苑獻技,這幾日日日不僅練劃龍舟,還說要把水性務必給練精熟了呢。現在夏潮和秋湖正陪著世子在湖裡遊呢,趁著今日日頭大,水還暖,不容易著涼。”

謝翊微微一笑:“這卻是正事,每年都有龍舟翻了落水的,水性不熟萬不能參加的,你家世子這小身板,去龍舟隊,可不是要拖後腿麼。”

春溪笑道:“可不是呢?隻是聽世子爺說了,說數來數去,大多都是旱鴨子,咱們世子好歹在閩州學過遊泳,好歹挑上充數了,龍舟這一項,是不指望奪魁的,隻求不丟臉罷了。”

謝翊忍俊不禁,坐在馬上也看向了湖心,果然看到湖心三個人正往這邊遊來,一左一右的想必是夏潮和秋湖了,看著姿勢都嫻熟,顯然都是護著許蓴,許蓴在最中央,正奮力揮著臂膀。

許蓴嘩嘩嘩地遊近了,喘著粗氣抬頭看到謝翊,驚喜極了,遠遠便叫了聲:“九哥!”

然後又埋頭揮舞著手臂遊到了岸邊,嘩嘩嘩從水裡接著春溪冬海的手上了岸來,渾身濕淋淋對著謝翊笑:“九哥!您來了!”

夕陽燦爛,熔金一般的暮光將那少年挺拔修長的身軀鍍上了一層晶瑩的色澤,充滿勃勃生機。他已接近成年,肩寬腰窄,肌肉緊實,濕漉漉的水滴往下滾落,透出絲滑細膩的瑩潤肌骨,像是抽條到恰好時候的春柳。

那對雜糅了琥珀的晶瑩和蜂蜜的甜蜜的眼睛,向他看了過來,一如從前一般地熱情和坦率,仿佛能夠隨時為他奉上一切。

謝翊目光落在了少年精窄的腰腹,修長筆直的雙腿上,忽然從心底湧起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仿佛是累積經年的乾渴,又仿似發自魂靈深處的顫-栗,那像是一個甜美的嘉賞,又像是一道殘酷的裁決。

他忽然感覺到了畏懼,像是幼時狩獵,在山林裡忽然遇到了一頭老虎,它伏在草叢中,金黃色的豎瞳與他對視良久,在他悚然的靜默中靜悄悄退走了。

那是能夠毀滅他一切的存在,卻偏偏有著震懾他魂靈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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