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競拍 此書我是絕不讓的。(1 / 2)

幸臣 灰穀 9195 字 7個月前

不提那邊滿腹籌劃, 這邊拍賣圓台上銅鑼聲一敲,拍賣師已上了台,是位頭戴方巾的中年文士, 他團團作揖,然後開始介紹今晚的貨品, 先上了大宗貨品。

果然上來便是鐵礦石一船, 品相如何, 重量如何, 起拍價多少;再之後便是銅礦石、錫礦石。

盛長天低聲道:“這些碰都不要碰,除了黑吃黑和南洋這邊國家自產的, 還有一些是中原裡頭走私出來的, 後麵全是各地豪閥世家, 來這裡銷贓的, 特彆雜。”

許蓴有些心疼, 盛長天道:“管不住的,鹽鐵礦不許私賣, 自然有人能弄出來外邊賣,前朝禁海商,也是管不住索性一禁了事。”

果然很快輪到了鹽、糖、香料、綢緞、瓷器、木材、棉花、玉石原礦等等不一而足, 都是一船一船的拍賣,價格也都極為驚人, 全是白銀交割,不收任何銀票和銅錢。

但盛長天一概都不碰,接下來便是金銀珠寶等物, 許蓴看到一套顏色極穠豔的紅寶石首飾,想著母親出孝後正好能戴,便拍了下來。之後便也沒看上什麼。

再下來便是古董器物, 古鼎、香爐、雕像、花瓶、屏風等等,各有來曆,也有一些南洋、西洋精巧物事,木料、手工、工藝都十分驚人。

很快接著便到字畫古籍了,許蓴精神一振,起來趴到了屏風處往下看著,一雙貓兒眼炯炯有神。卻是覺得九哥其實喜歡這些,得帶一些回去給九哥。

卻見那中年文士上來卻並沒展開畫,而是帶著一種神秘笑容:“今日第一幅畫,乃是我們剛剛收到的唐時的古畫,列位請看。”

隻見堂上屏風掛架徐徐展開,一副畫展開來,文士聲音亢奮起來:“請大家觀賞,這是唐時有名畫家周昉的絕作,已失傳許久,如今竟然被我們得到了真跡!此畫也有懷疑是仇英之摹本,但我們多方求證,此為周昉真跡無誤!”

“請看這《春宵秘戲圖》!此畫有說為唐明皇與他的愛妃楊太真在密室中秘戲,亦有一種說法道是天後與薛敖曹,但請看男子這遠遊冠絲革履,分明帝王相,女子望仙髻,麵暈淺春,眼波含情,亦為宮妃妝扮。再看一旁侍奉的侍女,高腰方履,分明宮禁使女。因此為太真無疑。”

“大家請看,明皇此為嫪毐之具也!再看此女豐肌秀骨,陰溝渥丹……筆法似春蠶吐絲,精細入微,精彩蘊藉,風流滿紙!此為千古難遇之珍品!好收藏者,好此道者,切切不可錯過!”

許蓴轟然麵上發熱,轉過臉不敢直視那屏風上太過直白的畫,然而巨燭燃起,台上通明似白晝,畫上清晰如是。這幅畫果然迅速挑起了一個高潮,飛快拍到了十萬白銀,還在有人不斷漲價。

隨後這幅畫竟然拍出了三十萬兩白銀的價格,盛長天本來看許蓴羞澀,沒怎麼說話,但看到這樣巨額價格,也不由咂舌道:“平日祖父也常說,這些東西不能吃不能喝,我們商戶人家,不事生計不耕不織,已是不該,更不可沉溺於這些雅癖,一旦有了癖好,便是敗家之始。你說說,這畫三十萬兩!都能換一船胡椒了!有什麼用?連送人都不好送,隻好掛在家裡自己看……”

許蓴輕輕咳嗽了聲,全然不與三表哥討論,盛長天見他實在羞澀,心裡越發納罕起來,表弟如此羞澀,難道竟然還未經人事?

幸好總算拍完了,接下來倒是十分正常的古畫了,如《百佛圖》、《水仙圖》,《訪友圖》等等,但被前麵吃了一嚇,許蓴心不在焉,看著價格也是極高,想到外祖父說的不能吃不能穿的,心下也淡了,想著九哥平日雖然也喜歡,卻顯然極為克製。

狀元郎他們也說九哥經世務實,範牧村還說九哥本來其實也喜歡這些書畫風雅之事的,但為著怕臣子效仿風行,便隻做不喜。原來是為著如此,書畫和鹽鐵礦石比,那自然是鹽鐵礦石與國計民生更有用些。當然,若是能撿個漏什麼的……

但顯然這裡是沒有撿漏這話的,上來的件件是珍品。卻見輪到古籍了,上來先來了一本《雍狐鑄鼎法》,卻是介紹青銅鼎的鑄造之法,再接著《五藏山經》,乃是中原各處藏礦之處。

許蓴忽然坐起來拍書,這書籍並不十分珍貴,品相也一般,盛長天本以為許蓴喜歡,但看許蓴似乎麵上也沒什麼期盼之色,就這兩本書竟然拍到了一萬兩銀子才拍下來。

盛長天問:“這藏礦之處,古籍地名與現在相差甚遠,其實不一定準,我們家也不做礦,這礦也不是一般人家能經營的,你花這許多錢買這書來做什麼?”

許蓴道:“九鼎為國之象征,買下來留個念想。礦藏這個,我是想著若是流到了外國人手裡,來日按圖索驥,覬覦我大好河山,豈不虧了,遺禍千年,不若買了帶回家去藏著也好。”

盛長天見他都是孩子話,忍不住發噱,但他們本就豪闊,幼弟喜歡,自然隨他買去。

接下來又陸續買了幾本書《丹房鏡源》、《大冶賦》、《浸銅要略》等,這些價格都頗為便宜,基本都是幾百兩銀子便買下了,倒是佛經、詩書一類的拍得高一些,許蓴都沒出手,隻看到那些有些西洋的煉銅法、製糖法等書,便都買了下來,還有一些西洋的如《測量全義》、《圜書》、《泰西水法》、《天問略》、《主製群征》等涉及算學、幾何、輿圖、天文、航海、醫學等書,儘皆都拍了。

盛長天少不得又問:“怎的這麼旁學雜收的,這些外洋的書也不是古書,買了也不怎麼劃算,還有些說法聽說荒誕不經的,未必是真,不若找時間門我讓人去替你慢慢收去。”

許蓴道:“我那不是開著個印書堂嗎?總該印一些旁的書堂沒有的書。詩文經典,滿京城都是,不稀罕了,倒是這些有用。我之前籌辦義學,見他們說今後辦學,恐怕要多教些實學,那多收一些這般的書如此才好,三哥若是留意幫我收一些這類外洋的書,那就最好不過了,隻要實務,不要風花雪月,還有農書也極好。”

他卻是心道,我看他也說過國舅旁學雜收,什麼都懂一些,九哥那般聰明,定然是喜歡這些外洋的格物致知的書的。

盛長天見他喜歡,便道:“原來如此,這些書賣的價格倒不高,既然你今後讓商行都來這裡看看。”

話才說完,卻見下麵忽然一陣轟動,他們低頭下去看,看到拍賣師卻是打開了一本書道:“此書為《陸氏海船製法》!宋陸秀夫一脈後人所珍藏的製海船之術,數百年來密不外傳,已驗過,真品!大家看這幾頁,每一處尺寸儘有!從選木材到繪圖,到製作工藝,全部皆有,甚至有許多秘技!十分珍貴!這上頭甚至還有陸秀夫陸宰相的親書筆跡,以及陸氏數代族長的筆記。”

“陸氏製的寶船,大家都知道品質如何了,此本書切切不可錯過!”

一時喊價沸騰起來,不停有人將號牌價格遞給一旁負責舉牌的仆役,許蓴也瞬間門坐了起來!九哥說了開海路,還說了要辦水師學堂的,這製船法當然要!

他立刻開始精神抖擻喊起價來。

想來這裡都是海商海盜,都知道此書珍貴,瞬間門已拍到了五十萬銀之巨,然而許蓴麵不改色,仍然抬價,此時場中隻剩下一位老者帶著數位男子,儘穿著文士衫,看著應為中原人,卻並沒有在包廂內,隻在大廳內時不時向喊價的包廂那方作揖,然後漸漸喊價的人少了。

盛長天拍了拍許蓴低聲道:“幼鱗,那是陸家人,我認出來了,那是陸家的族長,恐怕這書是他們族中的秘籍,流出來拍賣不是他們本意,大概是被人盜竊出來賣的。這書……算了吧,陸家在南洋,因為製船工藝好,極有人緣的,便是海盜們也都給他些麵子,不太好惹。你看拍賣的人少了,那是都在給陸家人麵子了。”

許蓴一怔,看了眼那邊那老者正肅容向自己這個方向下拜作揖,他略一猶豫,卻低聲道:“陸家既然流亡在外,這些製船的技法代代相傳,秘而不宣,若是我拍下來拿回去了推廣開來,將來能夠造福我們海疆多少漁民啊,而且水師學堂……”

他心一橫,道:“既然能到了拍賣行,那就是他們自己管理不慎,大不了我謄印一份後再送還給他們原本便是了。而且剛才島主不是給我誇口,說在這裡拍賣,不會泄露拍者的身份嗎?”

他伸手示意繼續加價,直接加到了八十萬兩銀子,這卻是他手裡能動用的銀兩了,他和盛長天道:“三哥先替我墊了,回去我便給你補上。”

盛長天道:“兄弟不外道,你真要,那邊買,三哥這裡有的是錢。”倒沒有繼續勸阻了。

隻看到那下麵陸家族長一行反複作揖,但他這裡仍然毅然加價,下麵已麵上露出了怒色,也加到了一百萬兩銀子,看來陸家果然有些家底,許蓴算了算,仍然還是繼續加到了一百二十萬兩。

場中已寂靜一片,顯然都不知道這是哪裡來的巨賈,要說這場內百萬白銀拿得出來的海商不少,但花在一本書上,卻沒幾個人。無論如何,花這許多銀子,還要冒著得罪陸家人的危險,買這麼一本書,實在是過了。

隻看到下麵陸家人麵色鐵青一片,族長忽然問了旁邊仆役一句話,那仆役上來問拍賣師,拍賣師賠笑道:“老族長,天字號拍賣間門,是驗資才能進入的,既能出到一百二十萬兩,那就確實是有這麼多白銀。拍完後立刻交割,扣除一成的手續費,剩下白銀絕對立刻交割給您,請問您還要加價嗎?按規矩,再不加價,便可要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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