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蓴聽了一會兒,在心中數了數衛隊的數量職責,慢慢回過味來,這鳳翔衛,想來是護衛皇後的,麵上微微一熱,握了那塊牌隻覺得有些燙手。方子興卻已縱馬起來:“走吧,一會兒日頭曬了。”
許蓴連忙騎著馬跟上,隻看後山樹林鬱鬱蔥蔥,草木豐茂,偶爾有些兔子野雞跳出,他想起九哥之前被毒蛇咬,想來是在這裡了,宮裡竟然有這麼偏僻的林子,他有些意外。
馬極神俊,他們兩人轉眼便到了山後,果然一處宮門在此,見了方子興來便將宮門打開,方子興帶著他直接縱馬出去,一連出了三道宮門,才到了禦湖側,許蓴果然看到了熟悉的竹枝坊的後門。
原來九哥每次是這麼騎馬到我那裡的。
許蓴心裡想著,兩人已輕車熟路到了竹枝坊後,許蓴敲門讓盛老六來開了門,笑著叫六婆找找有沒有之前送來的醋漬小魚乾醬來,又另外找了幾樣酸辣口的適合孕婦吃的醬,都給方子興打包了,方子興才道:“定海很快就回來,你身邊沒人也不合適。皇上說你今日是去閒雲坊,我在外邊安排了兩個護衛侯在外邊,另安排了車駕馬夫,你要出門叫他們一聲就出來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交代後方子興手裡拎著兩壇醬和一隻巨大的乾海魚回去了,許蓴在竹枝坊裡轉了轉,趴在欄杆上望向宮裡的方向,昔日看過去隻見宮闕深深,亭台樓閣依稀,如今看過去卻都一一有了模樣,那是剛才自己路過的觀風樓,那是書樓,轉過去便是九哥的歲羽殿了。
許蓴趴在那裡看了好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出門往閒雲坊去。
閒雲坊青錢早就安排好了房間門和需要核對的書,選的插畫等等都放在架子上,許蓴到了一會兒,賀知秋和範牧村先後都到了。賀知秋進來便笑容滿麵拱手:“恭喜恭喜,聽說經廷試考了第七,若是旁的人家,真該好好賀一賀了,還這般年輕,聽沈先生說,為你謀的戶部?”
範牧村卻是知道昨日宮裡的消息的,不由悄悄看了許蓴一眼,昨日蘇槐一反常態命人給他通消息,他立刻便知道了其意,思前想後,還是去和許蓴說了,許蓴當時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眼圈都紅了,竟然還忍著給自己笑著道謝,卻不知道那笑比哭還難看。
怎的今日看許蓴卻是麵容和緩如春風拂麵,雙眸帶笑若星,與昨日那頹然驚慌大不相同,笑著拱手道:“戶部可能不太合適我,現可能是去津港的市舶司。”
賀知秋一怔,卻又笑:“這是哪位高人為你謀劃,這去處確實好。你尚且年少,在戶部便是正五品也不過是個主事,全是文書工作,又不好都推給下邊人,上邊還有著戶部尚書、戶部侍郎,下邊又一堆猾吏。京官多如狗,你這正五品在京裡不值錢。”
“但你若是去市舶司,那可就是主管市舶司,一人獨大,隻需對地方巡按負責,偏偏津港這個地方又極妙,因著太近京畿,巡按都由兵部尚書兼任,幾乎不管地方政務。市舶司這個幾乎就是你一人做主,直呈戶部,沒什麼拘束,正可放開手腳做事。”
“隻一條,各地市舶司,除了粵東市舶司是平南公這邊任命外,其他都是太監提督。津港市舶司,我記得直接便是由內侍省首席秉筆掌印太監蘇槐直接統領著的,如今換你,想來聖上是有意要裁撤各地監軍、市舶司等等衙門的鎮守太監了?”
許蓴想不到九哥突然知道自己過了經廷試,倉促之間門還能給自己挑這麼個適合的差使,但……蘇槐公公,便是他昨日讓範探花給自己透消息的吧?之前到他府上宣旨,昨夜也看到他在一側伺候,十分安靜,全然感覺不到他存在。
他悄悄看了眼範探花,卻見範牧村也正看著自己,說道:“這倒是風聲已久了,陛下多次表露此意,之前不就先裁了花鳥使嗎?監軍也都陸續撤回了隻剩下幾個邊地重鎮。市舶司原本不影響地方軍務,隻涉及戶部稅收,因此留著,如今看來也是要逐步撤了。蘇公公是皇上身邊人,估計便是率先撤回了。”
許蓴目光閃爍,心懷鬼胎問道:“這蘇公公,很受皇上信重嗎?若是真去了津港市舶司,會不會得罪了他。”
範牧村道:“蘇槐是陛下親政後才提拔的太監,原本平平無奇隻是在禦書房裡,負責登記、整書曬書,極不起眼的太監。到了陛下身邊後,看著也尋常,還有風聲說他貪財,收大臣的銀子出消息。後來才發現,他不收銀子的,很快都倒黴了。他收銀子的,透露出來的消息,有的準,有的不準。後來有人猜測,他那邊透的消息,壓根就是皇上讓他放出風聲來,看看臣子們的反應。若是反應十分激烈,暫且不行,若是大家讚成的多,那就行。若是皇上一定要做,反對還是很多,那他就先找個貪墨、虧空之類的由頭處理了那些聽了消息就蠢蠢欲動的反對的大臣。”
賀知秋:“……”
許蓴:“……”
範牧村看到他們表情忍不住笑:“這真不是我瞎說,你問問京裡內閣大臣們,哪個不知道?也就你們為官時間門太短了。禦前兩尊神,蘇公公知為不知,方統領不知為知。”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