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得快去得也快,仿佛真的是偶然興起,
臨走前還給許家家廟題了個“慎終追遠”的匾額,
又給許蓴題了個“鳳池皎鱗”的匾額,這才離開了。
許家宗族上下喜氣洋洋,雖則皇上走時武英侯再次命人傳達了不可張揚的鈞命,但家廟得了皇上禦筆是實實在在的,少不得內部族裡和今日來訪的客人吃了一頓。
許安林滿臉放光芒,裡裡外外與盛家舅父、許家族老等人飲了幾杯酒就已醉意盎然,但仍然興致勃勃,許蓴陪了一會兒客人,眼看著天黑了,客人陸陸續續離開,許蓴和許葦以及盛家幾個表哥裡裡外外陪客接送,笑得臉都僵了。
好容易送走了客人,又將醉了的許安林送回去,便送了盛家表哥們回客院。他覷了個空讓夏潮留在院子裡,若是萬一夫人問,就說自己把那皇上的題詞拿去書坊讓人做匾,若是太晚可能就留宿外邊了。
從角門出了靖國公府,一徑往竹枝坊去,想了想卻嫌身上有酒味,便先在竹枝坊洗了澡,換了件清爽衣裳,看看月已中天,萬籟俱寂,便悄悄騎了馬又從後山進了宮。
定海跟著他,果然一路暢通無阻,他悄悄回了歲羽殿,蘇槐出來看到他笑了,小聲道:“小公爺來了?老奴也有一份禮,稍後命人送過去國公府,恭賀小公爺加冠成人。”
許蓴悄悄道:“多謝蘇公公,您可千萬彆為我這點小事破費了,九哥呢?”
蘇槐道:“剛睡下呢,以為您今夜肯定在靖國公府歇著,因此沒等你,白日沒什麼事折子都批完了,因此早早歇了。老奴進去給皇上通傳一聲。”
許蓴慌忙擺手:“千萬彆吵他,我悄悄進去陪著他就行。”
蘇槐也便沒真進去通報。要知道皇上擇席,一貫不喜人擾他清眠,最近和小公爺一起後,睡得好了許多,眼見著麵上神采多了,頰上的肉也豐滿了些。他之前還擔憂若是小公爺去津港了皇上會不會不習慣,小公爺今晚還來那可就再好不過了。
許蓴躡手躡腳走進去,果然看到謝翊已安安靜靜手放在胸前睡著了,他睡覺的時候十分安靜規矩,從來不亂動。眉目安靜,薄唇闔著,睡得頗為深沉。
許蓴本就洗浴過了,便悄悄寬了外衣和鞋,輕巧上了床,果然就依偎著謝翊睡了,他其實白日折騰了一日,一閉眼便也睡著了。
謝翊到半夜感覺到身側有人,他在獵宮早已習慣與許蓴同床,迷糊間也展臂攬住他,直睡到快天明才忽然想起來許蓴怎麼會進宮了,睜眼看了一會兒發現真不是夢,才啞然失笑,吻了吻對方額頭。
許蓴迷迷糊糊睜開看他:“九哥。”忽然想起進宮是為了謝九哥的,眼睛又睜圓了:“九哥,謝謝您。”
謝翊笑道:“謝什麼?”
許蓴道:“謝您給我加冠。”
謝翊道:“那不是應該的嗎?”
許蓴仍然執著謝著道:“謝您給我賜字,謝您給我題詞……皎鱗我知道九哥希望我皎潔如雪,但為什麼說是鳳池?”
謝翊一本正經:“鳳池代指朝廷,唐時禁苑中的池沼叫鳳凰池,為中書省所在地,中書省為宰相之才,這就是鳳池俊彥,你有計相之才,朕這是希望你來日入閣為朕之宰相。”
許蓴大為感動,握著他道:“我當為九哥之千裡馬。”
謝翊忍著笑:“極是,怎麼半夜還過來找我,你不忙嗎?你舅父表哥都來了,武英侯也回來,你又剛領了吏部的任命,中秋後就去赴任,想必親族同年應酬極多才是。”
許蓴握著他的手摩挲著:“嗯,明天約了賀知秋他們一行同窗的宴飲在千秋園看戲,也算他們為我踐行。另外也介紹表哥給他們認識。這也不急,九哥一會兒又去上朝了,您多歇一會兒吧。我就陪陪您。”
謝翊道:“怎麼陪?”
許蓴嘻嘻悄聲與謝翊說話,謝翊聞到他身上香氣凜冽彌漫,有柑橘柚子的清香,又有茉莉梔子的花香,問他:“這是從哪裡染了一身香來?”
許蓴道:“昨兒喝了酒,怕進來酒氣熏了您,便在竹枝坊洗了澡,用了香,這次表哥那邊這次進京給我新帶的香品,我覺得也挺清爽好聞的,九哥若喜歡我也送些進來給九哥使。”
謝翊頗有些懊悔昨夜睡得太沉,錯過了良宵,此刻又要去上朝了,隻好遺憾地吻了吻他脖頸,果然聞到香氣愈清,許蓴卻錯會了,已大膽地撫上謝翊,熱情貼了過來。
蘇槐開始隻以為他們要起身,隻命人備著洗漱,但果然時候還早,兩人在那裡低聲說起話來,時不時夾雜著笑語,後來便窸窸窣窣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