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蓴看到母親,想起皇上說母親知道自己好南風,又不敢勸,輾轉請了賀蘭公子想勸自己,但最後陰錯陽差,自己在這一條路上倒是一條路走到黑了。
他心下愧疚,過去挽住母親手臂笑道:“既是中秋,阿娘怎不戴我給您從海外帶回來那一套黃翡的花釵珠冠?今日月圓,阿娘穿的又是金桂月華裙,應當搭配那個才好看。”
盛夫人一怔,兒L子已許久不曾這樣挨著自己像個孩子一般撒嬌了。如今已是及冠之年,早就比自己高了
一個頭,這麼挨過來,她竟感覺到一陣心悸,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酸澀。
她眼圈微微發熱,抬眼去看兒L子:“那套首飾重得很,如今守孝在家也不見外客,戴那樣華麗還不是辛苦自己。況且京裡這風氣,戴過去了一次宴會,第二次再戴就要被笑話了,我隻留著等大場合再戴便了。”
許蓴道:“到時候再給阿娘買彆的便是了,如今京裡誰還敢笑阿娘?”
盛夫人道:“那起子人心裡陰暗,見人不好要笑話,見人好一樣也要嘲諷,總沒必要為了爭個高低浪費這些。”她眼光忽然凝在了許蓴的脖頸鎖骨處。
八月天熱,許蓴今日一身鵝黃色紗袍,衣領微微敞著,露出白皙肌膚,從立領那裡看過去,卻明明白白一個齒印在鎖骨上,像是被人咬著吮吸許久,太過用力甚至有些淤青。
盛夫人已心中吃了一驚,她定了定神,反手握了許蓴手腕問他:“我倒還忘了問你,這些日子你可還有那苦夏的毛病。如今天氣轉涼,晚間得多加些衣裳,我讓銀朱給你添些衣物,跟著的小廝怕又不細心的,如今都要赴任了,也不知衣裳做夠了沒有。”
她伸手隻做拈著衣服厚薄,許蓴卻是壓根沒注意過自己身上,他連衣裳都是六順他們伺候著穿的,哪裡留心過情迷意亂時九哥做過什麼,隻笑眯眯道:“阿娘操心這些做什麼?他們自有人打理的,津港近的很,便是缺了,哪裡做不到呢。”
盛夫人近看兒L子雙眸若水清澈柔軟,含笑之時多情流轉,儼然情竇已開。又聞到他身上傳來細細幽香,心裡揣測道:長洲說他一大早便去找賀知秋,恐怕是昨夜就已去了,長洲替他打遮掩罷了,難道是賀狀元?
若說人物品格,自然是沒什麼能挑剔的,既能考上狀元,文才自然都比兒L子強。問題就是,既然同朝為官,這如何瞞過其他人?那賀狀元出身貧寒,好不容易一朝狀元天下知,自然是個要強也要前程的,到時候嫌棄幼鱗有礙官途,那可如何是好?
一時盛夫人滿腹疑慮,憂心忡忡,又叮囑了許蓴幾句,這才打發他走。
許蓴轉過頭走的時候,她更是細心發現許蓴頭上戴冠插簪雖然還是平日慣用的,但那紮的網巾並不是府裡用的網巾,細絲網巾上穿著細碎的漆黑寶石珠,陽光下看過去隻見漆黑如鴉羽的濃密頭發裡點點晶光,煥然生輝。
這樣純黑,不是平日常見的黑瑪瑙珠,應該是十勝石。這種寶石硬而脆,並不好穿孔,但就有人用這個細細穿了孔來做一根網巾?這像是宮裡和世族大宦的做派。賀知秋家,能用得起這樣靡費人工的東西嗎?
盛夫人有些詫異,但想了下有權也就伴隨著有勢,恐怕旁人送的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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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廟裡,一大早裕王已等候在那裡,眼看著日上中天了,才看到前麵開路的太監遠遠跑來稟報:“稟王爺,禦駕到山下了!”
裕王連忙整了衣冠,看下去果然看到禦駕遠遠從山下上來,身邊隨扈無數,有些詫異,但也隻垂手侯駕。
平日皇
上來皇廟,都是輕車簡從,不愛帶人,自從太後到了皇廟清修,皇上來得極少,隻有過年大節,又或者太後的壽誕,才會來應一應景,有時候甚至都讓謝翡代為送點賞賜過來便過了。
但自從順王壞了事悄無聲息被賜死,謝翡承爵後閉門不出,宗室裡如今都屏聲靜氣老實得很,都知道這位皇上雖然年少卻心狠手辣。自從撤藩後,親王死一個就沒一個,如今尚且還是一字封號親王的,也隻有零星六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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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不敢仗著輩分高托大,仍是站在了外邊太陽底下等著皇上,這一早上曬下來,也頗覺得口乾舌燥,到底年事已高,但仍是咬牙等著。
眼見著輦車便到了廟前,裕親王連忙帶著人跪拜,平日裡謝翊看到老宗王年邁仍然如此辛勞親自等候,早就親自下車扶他起來了,然而此時輦車卻沒停,仍然一直到了皇廟大門前,這才內侍上前掀了簾子迎了皇上下輦。
而謝翊下車目不斜視,徑直往內走入了側殿內,裕王等人尚且還跪在那裡,一時竟局麵大僵。
無人叫起,他們也不敢起來,隻在太陽地裡又跪了一盞茶功夫,蘇槐才親自跑了過來笑著請裕王等人平身:“怎的裕王殿下在這裡等著呢?還是皇上要傳,才發現老王爺不在。請裕王老殿下一個人進去麵聖,陛下卻是有事體要交代。”
裕王起了身,一陣老眼昏花,心中一陣揣測,什麼事?皇上曆來來皇廟,脾氣都不好,如今專門教自己進去,是想要處置太後了嗎?還是像之前一樣,仍是問在宗廟中選嗣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