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蓴嘿嘿一笑,秦傑卻發現自己失言了,連忙笑道:“隻是這緝私的船……”
許蓴道:“自然是市舶司來出,買好了市舶司這邊也訓練些衙役捕快,您放心,這些由市舶司這邊上奏朝廷,大人不用擔心會招來是非,若有問罪,由我一力承擔便是。”
秦傑卻道:“這如何能讓你一人承擔,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況且又沒有向朝廷要錢,兵部戶部必然會批的,這折子,就我與你聯合上奏。”
許蓴含笑起身深深一揖:“秦將軍果然高風峻節、忠勇有義,朝廷有您這樣有謀略肯擔當的將軍鎮守津海衛,實是我等官民之大幸!”
秦傑被他這一通馬屁拍得極為舒服,攜了他的手道:“我本心灰意冷,未想到還能峰回路轉,還是許老弟年少有為,這腦瓜子靈便好使,這事就這麼辦了。”
許蓴笑著兩人又互相吹拍了一輪,許蓴嘴巴甜,雙眸晶亮真誠,長得又討人喜歡,很快秦傑已又親自將他送出了都督府,連他婚姻大事都問過了:“我看世子年少有為,竟還未成婚,這婚事該好生打算,我認識好幾個簪纓世家的小姐,與世子極門當戶對的,有機會給你介紹介紹。”
許蓴隻好婉轉推辭:“家父還在孝期,再則家裡應有打算,我不敢做主。”
一時上了馬車,這才回市舶司官署去。
薑梅這才笑道:“這位秦將軍果然通達,許大人有這樣好辦法怎不說。”
許蓴笑了聲:“薑先生也是老於官場了,怎的還看不出他前邊是敷衍我,後邊是不得已加入我?”
薑梅詫異:“如何說?”
許蓴道:“你看他吩咐副將去通知那霍都統傳令,這樣的令,我猜董憲他們肯定也聽過無數次。這算什麼軍令,限期什麼時候?違令有什麼後果?他一字不提,這樣的軍令也能叫軍令?我吩咐家裡奴仆做事都得給個期限,把醜話說在前頭呢。”
薑梅一想果然如此,微微有些欽佩:“世子見事明白。”
許蓴道:“他是官場老油子了,他一把子就將責任推給了手下,讓我有本事就去和地頭蛇硬碰硬唄。”
薑梅道:“那之後他提的被禦史參的事?”
許蓴道:“一則他肯定確實被參過,二也是借此和我劃清距離撇清乾係。但是麼,知州咱們可以撇清關係保持麵上和氣也便過得去了,這提督可不行,之前董提舉拖著,當然也是知道咱們還要倚重他們,不好撕破臉。而且,這軍備海防、城守漕運,全都是他管的,你猜之前市舶司有沒有和他說過緝私的事?”
薑梅道:“自然是提過的,粵州的市舶司,同樣需要軍隊協助緝私的。”
許蓴道:“這就是了,我要任這個市舶司提舉,就必然還是得交好他。而這津港市舶生意如此之差,這裡明明海港接著漕運,怎會海路沒有商船過?走私定然極其猖獗,你說他負責海防的,難道一點不知道?他定然有私下吃貨的渠道並且已經得利多年了,隻是把我們市舶司排除在外了。”
薑梅一想粵州的情況,不由五體投地:“世子果然通透,確實如此。”
許蓴道:“我主動提出提供緝私船,又主動提出可以自己上奏朝廷,這查走私本來市舶司本就是分內職責,他有協助之職,他不能不參與的,再則他也確實需要更新海船,不借我這把東風,他一事無成,他隻能和我合作。”
薑梅歎息:“世子,您這初入官途,如何這見識竟然還在我們這些混跡官場的幕僚還要老辣許多。”
許蓴一笑,雙眼彎彎:“先生是身在其中,被那些官場規矩套路給迷了眼。你站高一些,看過去就知道對方想要什麼。他是靜安伯的次子,爵位本來沒份,那伯再降級襲爵,也沒什麼好圖賴的,他在軍中多年,平平庸庸,大概撈銀子還是撈了不少,他謀求的本就是軍功啊。”
“知道他要什麼,那就想辦法提供機會,這般他才會心甘情願為我們做事,這是以利驅之,但是又要給他戴上高帽子,誇他義氣千秋,忠勇無私,他名聲有了,前程有希望,自然肯出力了。你看他連上奏折都怕我一個人上,這是怕我們市舶司獨美領了功勞。”
薑梅看著許蓴道:“世子這是禦人之術啊。”
許蓴笑吟吟看著薑梅笑道:“先生目光不要局限在市舶司內,要跳出來,從朝堂的高度來看,兵部為什麼不給銀子,都察院為什麼要參他,皇上不是明明要興海事嗎?津海衛京畿重地,海防何其重要,為什麼不準了他的奏?”
薑梅不由自主問:“為什麼?”
許蓴麵上隱隱帶了些炫耀的神色:“自然是因為人不對,皇上嫌棄他,朝廷把錢撥給他,恐怕要浪費了,中間可能又要被盤剝貪汙走,辦不成事,乾脆不給他。”
薑梅笑道:“這也是世子猜測的吧?我看都察院平日確實愛無風起浪參軍將的,恐怕這折子在內閣就已商議不過了。”
許蓴微微一笑沒有辯白,心中道:我可比你了解九哥多了,海事這樣的大事,內閣知道九哥關心,怎麼可能不報九哥?都察院又怎會無緣無故參武將。秦傑一被參就立刻心灰意冷,必定是真的有不乾淨的地方被拿了短兒,這才不敢再爭取。
九哥不給他錢,但是我上奏,九哥必定會準了我的奏的。不過,我才不要朝廷給錢呢,等我給九哥掙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