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見信安。我與秦提督聯名上奏的折子九哥應該也同時收到了,乞九哥快快準奏。實不相瞞,知道要來津港後,便墊了錢讓閩州那邊幫我做著好幾艘新式戰船,已讓長天哥哥一做好就送來。九哥準了,我才好去海上打打走私,把這船的本錢撈回來。”
“津海衛軍戶居多,果然尚武之風甚濃,滿城武館鏢局,戲園茶館雜耍也多。我剛認識津海衛城守營一位霍姓都統,昂然一男兒,氣宇軒然。本有成見,以為他桀驁不馴,倚勢淩人,但為著海上緝私順利蓄意結交。沒想到數日下來,觀此人言語磊落,為人仗義,辦事粗中有細,在城中扶困濟危,行事又有一股百折不回之氣。倒教我刮目相看,也有些愧意此前意不正,辱沒了他。”
“我設了銅匱,竟然沒有投帖揭發市舶司不法事的,想來這津海衛商戶雖多,但本地人少,不欲為小錢得罪豪強和本地官民。自薦的有一些,獻策的也有一些,都已整理了一並送去,九哥識人卓絕,教教我哪個有用。另外還有商戶自薦願送女為妾的,都燒了,九哥莫要吃醋,我便是個又老又醜的,他們也要送的。”
“市舶司的帳盤了一回,帳倒是平的,有做賬高手。但貨物流水帳裡,有一種貨物名為鶯粟的藥材,亦有製成名為阿芙蓉、烏香等名的,多以藥物、煙草之名義舶來我朝,曆年陸續有舶入。此物可致人成癮,前朝曾禁過。我在南洋見過其花田,花放妖嬈,爛漫若雲,便想引入種子種給九哥看,但被表哥告誡,不許我碰這個。說是吃了極難戒,海上水手有誰吸了這個,出海都得帶,無法斷癮,一旦斷吸,甚至會神智迷亂傷人自殘,自墮海中。”
“盛家祖宗傳下戒令,不許家裡人和船工水手碰這個,且亦不許帶此等貨物、種子回國。表哥與我說此等作物易於栽種,又有暴利,農人便不會再種糧食,於國無利。南洋諸國有種植此物的,都要控製種植範圍,但越這般越有人去種,好地都去種這個去了,饑荒便要起了,便是賺了錢來,亦無糧可食。”
“其止病之功雖急,但殺人如劍,如飲鴆止渴,引虎驅狼,宜深戒之。我聽霍大哥說,軍中有人將此藥草混入煙草中卷煙吸食,止痛成癮,一日不食便涕淚交接,羸弱不勝,骨瘦如柴,不能訓練,因此他是嚴禁兵士吸食大煙的。但如今似有泛濫之態,如今津海衛已開始有開設大煙館,以煙槍加熱抽吸,恐要流毒中原。”
“且這等物事本製法甚賤,卻賣得甚貴,價同黃金,將我朝金銀都流出海外,十分虧本。建議九哥命朝廷禁了此物。”
“我亦有私心,查市舶司貨物流水賬,此物之前抽稅甚重,明顯獲利極豐,三年前尚且時時有人運來,但三年後陸續隻有些散客帶來,然津海衛市麵上此貨卻甚多,我懷疑津海衛有人走私此物,朝廷禁了,我就更有尚方寶劍,更可縱威海上了。”
“又,提舉宅正在修整中,地方確實小了些,我打算修些地窖。逛過街道,沒什麼特彆好吃的給九哥,獨見其蟹肥美,又有無鱗銀魚,甚鮮無腥,讓侍衛送了
一些去給九哥嘗嘗。”
“我身體尚好,九哥莫要懸念??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亦心念九哥,九哥莫要多思多慮,隻當多睡多吃才好。”
“才彆數日,仿若經年,我與九哥同心相親,肝膽相照,料九哥念我應如是。”
謝翊將信慢慢折回去,翻了下後邊果然一摞都是履曆表,蘇槐還滿麵笑容道:“送來的銀魚和蟹,奴才都讓禦膳房細細做了,難為那邊派了水車送過來,每一隻都活蹦亂跳的,定然鮮美。”
謝翊道:“朕看厚厚一摞,還說他寫了這麼許多信,原來就這麼一張,後邊全是投帖。”一張信裡頭,全說的瑣事,還有半張說的“霍大哥”。
謝翊問道:“送信來的護衛是哪個,叫進來麵稟。”
蘇槐連忙回道:“是鳳翔衛副統領祁巒,小的這就去傳他。”
不多時祁巒進來了行禮拜見皇上,麵上有些拘謹,他進了鳳翔衛這麼久,單獨麵聖回話還是第一次。
謝翊倒沒注意他神色,隻問了去津海衛的行程,祁巒回話還有些不得頭緒,隻乾巴巴地回了每日的日程。謝翊便問他:“那城守營的霍都統,世子是如何認識結交的?朕看不過是九品武官,按理見不到世子。”
祁巒道:“本是咱們提舉司的後宅被城守營占了去……”祁巒將那日情形說了一遍,謝翊微微皺眉:“這等豪強人物,你們可去查了根底?世子如今和他走得近嗎?”
祁巒道:“查了,霍家在津海衛確實是大族,霍士鐸本人開了幾家武館,因著結交不少江湖異士,為人又仗義,手下武師也多,便被推舉任了城守司的都統,負責日常的巡邏保安、緝捕查盜等事,辦事是很得力的,但官場內都覺得此人桀驁不馴,不太聽令。”
“世子就是每次上衙或是去後園訓練時看到他會打聲招呼,說些閒話。世子應該是想要知道津海衛的情況,如今我們侍衛們和他們城守營來往多了,確實很快便了解了這上下情況,了解本地豪強,商戶等。”
“他本人好武,因此和定海大人、春溪都有較量,使得一手好刀,和春溪能打個不相上下,但因著兩邊都有些容讓,倒看不出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