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蓴看詔令頒了,心情大好,興興頭頭又在書房寫了幾頁大字,勉強謅了一首歪詩放著,等晚間再細細改。卻聽到窗外傳來陣陣哄笑喝彩聲,便走到窗邊一看。原來是後邊的護衛們正和城守營的兵勇們一起正開了一局簡單的二人馬球,每隊各二人,馬匹來回馳騁,頗為精彩。
他本來就是個好玩的,心裡又癢癢起來,看著用功了兩日,勉強也能給九哥搪塞了,便就興興頭頭下了樓打算過去慰勞慰勞護衛們。
才過去便看到霍士鐸匆匆過來點了一隊人,他笑著手裡提著馬鞭也走過去問道:“霍大哥,有緊急公務嗎?這都傍晚了,該吃飯了。”
霍士鐸抬眼看他因著是下衙了,身穿一身窄袖玉色袍,頭發隻簪著玉簪子,沒穿公服,滿麵笑容跟著盛長天站一起,正似兄弟一般,越發顯得年歲小了,全然就像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但誰能想到他竟消息靈通若此呢?
前些日子他說阿芙蓉必禁,他還隻覺得和從前一般雷聲大雨點小,誰知道卻是前所未有的嚴令,不僅禁吸、禁販,連私藏、轉運都有罪,藥鋪也不允許留存,法令上一條條該論何罪如何處置都清晰得讓人無法在其中找到圜轉的餘地。
他隻拱手見了禮道:“正一家一家滿城查封煙館呢,知州大人那邊說了朝廷傳詔,甚急,收到當日必須不許一家煙館還開著,另外還要一家一家藥鋪去搜檢。”
許蓴道:“城裡煙館很多嗎?”他來了兩個月,卻沒怎麼出外閒逛,多在港口盤桓
。他又貼了個招貼不參加宴會,城中士紳摸不清楚他底細?,自然也不邀他,後來又忙著去查緝海防走私,越發沒時間了。
霍士鐸道:“七八家總有,但商戶下了血本在這上頭,如今輕易去封了查抄收繳,談何容易。對方一時氣急,又多是宗族勢力,咱們這裡械鬥成風,但凡有個帶頭抵抗的,真能打起來。因此務必調集充足人手,畢竟隻是查抄,不能傷人。若有抵抗,立刻枷起來,才使得。”
許蓴道:“要我借些人手給你不?”
霍士鐸看了眼場上膘肥體壯的護衛,有些眼饞,仍是搖了頭:“不必,你這些人手重,萬一傷了人命,不好辦。市舶司那邊也要注意了。港口最好加強人手,總有人心存僥幸,覺得是藥膏,不是大煙,你要繳獲。他下了重本,看到貨儘要沒了,一時上頭,是能和你拚死的。”
“地方官最怕鬨出人命,你才為官,經驗不足,千萬注意。千萬莫要硬著對起來,隻枷起來讓他冷靜著餓一餓,等他那股心氣過了,自己想法回轉過來,知道不能和官府硬碰硬,保命為上,自然也就認罰了。”
許蓴連忙拱手道:“多謝大哥教我。”
霍士鐸揮了揮手,將兵勇呼啦啦點了一大半,呼嘯而去。
許蓴卻若有所思,回身卻叫了青錢來:“青錢姐,前兒那事,能收網了。”
青錢抿嘴一笑:“這幾日我看劉吏目看著我總是欲言又止的,顯然非常擔憂,我猜多半就是他了。”
許蓴道:“詐他一詐,讓裴統領帶幾個人幫你。”
青錢道:“春溪不行嗎?裴統領看著有些清高,不太熟。”
許蓴搖頭:“春溪不行,缺那股當官久了的威嚴氣,我和裴統領交代一下讓他陪著你便宜行事。”
青錢笑道:“世子如今也是頗有威儀了。”
許蓴笑了聲:“你沒見過那真正有威儀的,不苟言笑,隻是看你一眼,腿都軟了,隻想跪下去求他諒解,一句辯解都說不出來。”
青錢納罕:“還有這般人?我看之前製書時也見了幾位大人,賀狀元在大理寺審案多了,威儀是有,但也沒到世子您說的地步呢。”
許蓴微微一笑不說話,隻命她去辦。一邊又叫了裴東硯過來,讓他安排人配合青錢,又另外讓祁巒帶了人去港口,這些日子協助查辦。
一番安排下來,他才對盛長天道:“這人手還是不夠,好在前些日子自薦的人有一些,我挑了挑,長天哥你也替我再招些水手兵勇來,港口這邊確實要加大人手,幸而如今查緝有了些錢,寬裕點了。”
盛長天卻道:“這錢還不夠還船錢的呢,得再查一筆大的,發個兩二百萬的財,那就能綽綽有餘了。”
許蓴噗嗤笑了:“哥你這是做夢呢。”
盛長天道:“這時運到了總有的,我之前有聽說有些西洋商人直接在我國收了白銀,回去的時候被海盜一船收了,你說若是朝廷能遇上,一炮收了,那可不是美的。”
許蓴有些悠然向往,又笑著搖頭對盛長天道:“船要錢,炮彈火銃樣樣要錢,養水手兵丁也要錢,查到了還得分提督一筆,這事還得慢慢做啊,這生財的法子,還得多想一些。”
許蓴正想著如何生財有道,當夜提舉司卻來了個不速之客,通過薑梅傳達,要與提舉許大人送一筆發大財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