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風虎(2 / 2)

幸臣 灰穀 6149 字 7個月前

景仁殿前,儂思稷忐忑不安侯見,他沒想到才進京第二日便得了皇上親自召見。果然賀知秋真是深知皇帝。還是說夷州果然很重要?

聽說皇上很年輕,但卻遠見卓識,乾綱獨斷,自己那些許諾能行嗎?

他在心中反複背誦著那折子上的話,雖然賀知秋已教了他不必重複,他還是擔心皇上會問起。

一個穿著青衣的內侍過來請他進殿內,殿內比外邊暖和多了,但殿內陳設並不如何華麗,隻鼻尖傳來絲絲縷縷的龍腦香若隱若現。他不由自主與廣源王府的大殿相比,波斯地毯,金絲楠木雕的柱子,繡著金線的錦帳、嵌著寶石的青玉寶鼎、水晶雕的花瓶……

心中雖然想著,但他仍然一絲不苟向上行了大禮,行禮之時輕鴻一瞥,看見上頭坐著的皇帝,麵容體態雖然看不真切,確然甚為年輕。

卻見上麵的皇帝開口:“平身吧,賜座。卿家的折子,朕看過了,卿意我已儘曉。”

儂思稷小心翼翼起身在下邊椅上坐了,聽到此話又連忙起身道:“臣處境尷尬,不敢言為君上儘忠,隻期冀效法平南方氏。”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儂思稷心下十分忐忑,不知賀知秋教自己這句話是否好用。

皇帝卻輕笑了聲:“教你說這話的

人想必也指點過你,朕喜歡務實有用的人。”

儂思稷嘩的一下汗都冒出來了。

皇帝端坐在上頭,隻伸手命他坐下:“坐下吧。夷州曆來聽調不聽宣,納貢不納稅。你如今地位尷尬,我朝不能乾擾,因此有兩條路讓你選。”

儂思稷作揖:“臣願襄助萬歲。”

大殿空曠,儂思稷隻聽到上麵年輕的帝皇聲音緩慢而清晰:“第一條路,卿回夷州,無論什麼辦法,稱了王掌了權,朝廷下詔令認可你為正統。朕可派人襄助,帶著朝廷詔令過去,但權,要你親手去奪。”

皇帝語氣森然冷漠。儂思稷背上微微出了一層汗,忽然離座再次跪下道:“父雖不慈,兒不敢不孝,臣不敢行弑父悖逆之事,這才千裡來投陛下,請陛下恕罪。”

他叩了個頭,背上已被冷汗浸濕。

皇帝似乎沉默了一會兒,才徐徐道:“這是最快的路。若是不願,那第二條路,就隻能徐徐圖之了。”

儂思稷道:“臣願聽第二條路。”

皇帝道:“第二條路,是卿以廣源王世子之身份留在朝廷為將,為朕平海疆,清海路。待立下戰功,又有軍權在手,廣源王要廢立你,就得先過朝廷這一關,除非他麵上要和朝廷撕破臉,那又恰好給了朝廷借口,正好去討逆。”

儂思稷毫不猶豫道:“臣選第二條路。”

皇帝仿佛並不意外,道:“那卿回去做好準備吧,不日會有時機,到時候會封卿為閩州水師提督,為浙閩總督、武英侯方子靜下轄。”

儂思稷一怔,遲疑了一會兒,到底鼓起勇氣道:“臣有一個不情之請。”

上麵皇帝顯然有些不悅,淡淡道:“說。”

儂思稷心裡微微悚然,但仍然強按著內心恐懼道:“臣素日聽聞方侯爺能征善戰,又總覽閩浙兩地軍務。臣初來乍到,不熟悉方侯爺性情,隻擔心合作不好耽誤了軍情。如今既然東海要生變,能否先讓臣去津海水師熟悉熟悉?津海港口這邊亦通海口,臣過去也便宜。”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道:“卿不是說了要效法方家,怎的還與朕討價還價?無非是擔心方家勢大,你過去不能一展才學罷了。而津海這邊,軍務廢弛,提督中庸,雖然隻是四品,卻獨掌八大營。你又與靖國公世子許蓴交好,過去便能一人獨掌軍務,才好施展拳腳,又能襄助許蓴,報了他恩情,是也不是?”

儂思稷被他一語道出心中盤算,連忙跪下道:“皇上寬宏大量,臣萬死。確實擔心與方侯爺不合,臣素日領軍,有些獨斷,性情曆來被父親不喜……戰事機會稍縱即逝,為將又多在外裁斷,隻怕誤了軍機。”

皇帝道:“放心,武英侯方子靜與你一定相得。至於許蓴薦你,是丹心為國,並不圖報。無需多言,去吧。”

語氣斷然,顯然不容再違抗。

儂思稷不敢再說,隻能跪下謝恩,然後慢慢退了出去。

謝翊看屏風後許蓴也消失了,心裡笑了下,也沒去理會他,隻命人又傳下一個。

連忙了一上午,見了幾個使臣和內閣重臣,謝翊才回了內殿,蘇槐已報了他:“許世子說先回府去處理些事,晚上再來陪皇上。”

謝翊卻看他那龍佩已端正放在了幾上,下邊的無事牌上,朱砂字痕宛然尚未未乾,卻是許蓴在他桌上揀了朱筆,端端正正寫了“風虎雲龍”四個字。

謝翊拿起來在手裡看了看,和蘇槐道:“他這是自比賢臣呢?”

蘇槐道:“怎麼不是賢臣了?小公爺那一雙虎目多醒目啊,正是賢臣之相!與陛下聖主正是風虎雲龍,極貼切不過!再說如今朝廷賢臣如雲,名將似星,風虎雲龍之勢已成,陛下宏圖大展,四海廓清指日可待!”

謝翊笑了:“嘴甜舌滑的,就會哄朕。送去玉工那裡讓他們就這麼刻了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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