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艘軍艦行進得都極快,眾人們看謝翊隻拿著千裡鏡緊緊追看著軍艦,沉默不語,麵容嚴肅認真,也都不知不覺被皇上代入了緊張氣息,都去看那軍艦。
果然一看便發現軍艦上各國的隊伍集結列隊,全都極其精壯勇悍,且隊列進行,扛槍上刺刀等動作,都十分熟練,雖然都知道必定是從軍中選拔最精乾的將士,但此刻看去,未免也感覺到了軍容之莊嚴,號令之嚴整,不是印象中的蠻夷無禮無德之邦。而今日所見的火炮魚雷潛艇等,亦非從前認為的奇淫技巧。
便是一向看不起的櫻月國,也都軍容整肅,帶著一股決然奮發之氣。
武英公道:“聯合演習,是難得地了解敵人的機會啊。眾將都看看,洋夷不可信,其船堅利炮,其來難拒,其速度迅捷,去又難以追擊。若長此以往,新式技術始終掌握在他人手裡,談何天朝上國?如今他們伺機探我朝虛實強弱,若我朝海防空虛,遲早有一日,夷狄倭人,誠為心腹大患。”
許蓴欣然道:“正是,他們要看,我就光明正大邀他們來聯合操演,讓他們看看咱們如今的實力,教他們不敢小覷我們。”
莊之湛幽幽道:“萬一輸了呢?之前魚雷就沒比過彆人吧?又或者他們三國聯合起來針對我們,又將如何?”
一時臣子們全都寂靜了,莊之湛說話雖然不好聽,但是全都說中了大家的隱憂。如今可是聖上在此,若是輸了,天/朝麵子何在?
原本隻以為是夷狄之國,就連倭人也是剛剛輸了一場的,如今看來,緋月國雖然大敗,但卻也有鐵甲船艦,訓練了水軍,看這勢頭,也是不肯久伏人下的。
臨海侯這自信滿滿,究竟從何而來啊。
卻見臨海侯還沒說話,雷鳴已先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是演習罷了。”
眾人有些無語,這是普通演習嗎?這不僅僅是在聖駕跟前丟了大臉,把天/朝上國的麵子扔地上踩,皇上的臉往哪兒擺?
但謝翊卻忽然沉聲道:“敗就敗了,正當引以為戒。如今文武進士,考章句弓馬,已無法選拔出禦敵之猛將,治國之人才,窮則變,變則通,當思如何解此危局,息敵人覬覦之心。列位臣工既食國祿,當分朕之憂。”
文武大臣們一片沉默。
所以無論輸贏,這新式大學堂都得建,這科舉都得改,這船炮都得修。贏了,那就是臨海侯建學堂興船炮有功,輸了,那就是朝廷做得還不夠,臨海侯警醒有功,正反都是臨海侯對了?
皇上這偏愛臨海侯也太明顯了吧!
就連方子靜都有些無語看了眼沈夢楨,隻見沈夢楨老神在在,仍然拿著那千裡鏡專心致誌看著海麵,仿佛全然不擔憂他的徒弟。
他拿了千裡鏡也起來看了眼,隻見四國軍艦都已靠近了長樂島,速度都頗快,尤其是太平號,雖然大,速度卻一點不慢,畢竟配了四個蒸汽發動機呢,他千裡鏡轉向了臨近的“和風號”,忽然吃了一驚失聲:“不好!”
眾人全都詫異看向他,他卻已幾l步站了起來,衝到了外邊欄杆處,憑欄看去,大怒道:“倭寇敢爾!”
隻見他話音才落,便聽到轟隆一聲巨響!
所有人全都色變,不少人也都擁到了欄杆處,看那“和風號”不知何時軍艦上的炮台已對準了“太平號”對著的高崖下方的一峰放了一炮!
隻看碎石飛濺,鷗鳥激射淒厲叫著爭先恐後飛向天邊,塵煙落定後,那一座小山峰已被擊碎倒塌,碎石堆積落在山崖底下的海灘上。
原本四艘軍艦四個方向都各有一處海灘,以便於搶灘登陸,“太平號”這邊雖然對著山崖,但山崖下也有海灘,又有那座小山,攀爬後再攀爬那最高處的高峰,便可搶奪島上的最高點,居高臨下又能借著地勢之便奪取其他資源。
然而緋月國竟然悍然對著那小山峰放了一炮,此一炮用心十分險惡,既失去了攀爬山崖的中介,山峰坍塌後的碎土石頭又掩沒了沙灘和淺海的地方,導致太平號無法靠近島岸,畢竟海船尖底,若是碰上亂石島礁,極容易擱淺,船上的兵士也難以快速登錄長樂島。
而放了那一炮以後,“和風號”已加速行駛,飛快地靠近了他們的方向,先衝向了沙灘上最明顯的淡水資源和木材資源點衝去,而另外一隊明顯是久經訓練的武者,他們輕悄奔向百丈崖的正麵,飛快甩出了帶著鐵鉤的鐵鏈,攀騰縱躍。
武英公已大怒道:“敢攻擊我朝山峰,可視之為挑釁,諸將皆可討之!”
武將們也全都怒發衝冠:“陛下,臣等願往!請討這逆賊!”
“陛下!請下令!”
謝翊卻看望麵色雖然有些蒼白的許蓴,他顯然也很意外,但仍然舉著千裡鏡,神情嚴肅看著太平號,目光專注。
謝翊問道:“臨海侯意下如何?”
許蓴轉身看向他:“陛下,雖然出乎意料,但確實沒有違反軍演的規則。確實在搶灘登陸點前,各國負責搶灘的小隊可借助軍艦力量靠近登陸點。雖然炮擊山峰令人出乎意料,但戰爭,不就是不擇手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