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章 不貪(2 / 2)

幸臣 灰穀 5613 字 7個月前

謝翊啞然失笑,明明看著這幾年意氣風發,英姿昂然,結果在他跟前,還是時時坦然呈現著兒女情長、深情癡態,他又往前看了看,看到不少名家字畫,可見他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難怪隨手就能扔出一萬兩銀子去釣魚。

兩人猶如向前穿過遊廊,走上了二樓,二樓是茶室和書生們抄書的書房。才路過茶室外賣瑣碎文房案頭清玩之物的櫃台,謝翊看到一隻岫玉的貓兒手把件,螢光可愛,憨態可掬,玉質明淨通透似冰,裡頭的白棉紋茸茸似蒲公英,又似貓兒的絨毛一般,倒是雕得彆出心裁。

因兩人剛說過貓的畫,謝翊看到這貓兒玉雕手把件便伸手揀了起來,看那貓瞳炯炯反射著寶光,可見玉質上佳,若是放在案頭把玩,倒也可睹物思人,解頤一笑,不由以指腹輕輕摩弄那貓兒頭頸。

許蓴看謝翊白皙手指被那玉襯著,珠玉生輝,不由又心下微微一熱,嘴上隻道:“九哥喜歡便拿著吧。”雙眼卻仿佛黏在了那指掌之間,隻恨不得九哥如今撫摩的是自己。

謝翊將那玉貓兒放在掌中滾了滾,剛想要說話,卻忽然聽到旁邊的抄書廳裡有個書生大聲再說話:“那莊之湛,長輩命其死諫不遵,反賣親求榮,苟全於權貴之下,我若是他,早就羞死了,如何還敢苟活於世上,苟全於士林之中!”

“此事倒隻是道聽途說,臨海侯一麵之辭,未必為真,不可如此武斷下斷語。”

“此事十之八九是真了,在場的同鄉說那莊之湛的叔父麵如土色,拔腿就要跑,恐怕逼死諫一事是有,但莊之湛必然還活著,而且還投靠了臨海侯,臨海侯命人捉拿那莊家人,還不是有恃無恐?這事往大了說是欺君罔上,往小了說也是欺世盜名。”

“我看莊家雖然操之過急了些,但也有道理。如今……朝廷一意孤行要興辦新學,長此以往,舉業一道必荒疏,人人都急功近利,去求那技巧之道,幸進之法。我等寒窗苦讀,尚且比不上工匠女子。此事若有個有分量的臣子來死諫,這也是應有之義。可惜莊之湛貪生怕死,竟失了大節。本來族中長輩有命,這是見識高遠,千秋青史留名之舉啊!”

“也未必是莊之湛,如今尚且還未見到莊之湛本人出現。之前莊家報官說是被火器炸開院牆深夜擄走,恐怕是真被擄走呢?人不在,什麼都是臨海侯說了,他如今權勢煊赫,武官這邊聲勢浩大,那還不是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三人捉去京兆府,隻怕不是也要被硬扣上是了。莊家三人逃走,也是情之不敵對方之勢,自然是能先謀後路了。”

“如何忽然這臨海侯就仿佛得了勢一般如日中天的?都說今上一貫聖明務實,極尊崇儒道的,平日不喜張揚跋扈之人,如何這樣看重那臨海侯,著實令人想不通。”

“不是說擅辭令,又有經營之術嗎?”

“嗬嗬,他才二十多歲,怎能撐起偌大產業,無非都是朝廷以他之名罷了。依我看,前些年遠征新羅,庫款困乏。這連年也總是這裡蝗災那裡水災的,朝廷自然要整頓度支了。”

“功勳之後,外家又是巨富海商,又隨征有功,還有比他更合適的人嗎?因此也不要總說臨海侯,我看啊,一切本就是朝廷試行革新經濟之法,若成,國庫滿,朝堂安;若不成,便如商鞅王安石一般殺之罷之謝天下罷了。”

“那臨海侯恐怕真有石崇之富,萬三之財了。我聽說如今從軍,但凡帶上幾年兵船,那都是肥差,富得流油的。兵船免稅,又放開手腳販上人參毛皮等稀罕物,再從洋船那裡漏些洋貨出來,都能是發財的。你說長此以往,風氣都壞了,哪裡還指望這些兵敢死戰呢?”

“更不必說舉業讀書了,如今有了那新式學堂,三年四年便能在官衙當差,誰還費心十年寒窗苦讀?”

“嗬嗬,看他聚了如此之財,若是真抄……起來,不知國庫又能填滿多少……看來不過暫且存著罷了,能得意多久呢?”

謝翊麵色變了,許蓴看他臉色,便知道不好,轉頭想要命人去驅趕這些書生,謝翊卻伸手捉住了許蓴手腕,雙眸平靜,搖了搖頭,隻拉了他手腕往一旁走去,徑直出了遊廊去。

許蓴鬆了一口氣,低聲和謝翊道:“九哥彆生氣,這些窮書生,每日無事隻是亂嚼,他們見識淺薄,不知道九哥待我之恩義,不知九哥器量寬宏萬物容。九哥彆和他們一般見識。”

謝翊看他樣子,應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些言論,想到這書坊是他開的,便問道:“看來你早就聽過這些閒言碎語了?”

許蓴笑道:“那是,這裡茶室,從前青錢姐姐安排了夥計,留心記錄一些言語和一些京中的密事等整理了讓人給我看,這些人講我的壞話,他們豈有不記的?從我開始去津海衛興辦債券開始,這些話就沒有停過。”

他握著謝翊手低聲道:“九哥,我當日要入朝之時,九哥也提醒過我了,我何嘗不知道要做事,要做九哥的愛侶,毀謗滿天下是遲早的事。這點算什麼呢?隨他們說去,我隻勤慎做事,潔廉自矯,來日建出一番偉業,誰知道他們是什麼人。這些話也攔不下的,九哥都不因言罪人,我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

謝翊凝視著許蓴,低聲道:“我家元鱗居心正大,真正不貪。”

許蓴悄悄一笑:“誰說不貪……隻是我已得了天下至尊至貴,如何還敢奢求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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