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起身往裡頭去,一邊道:“正要參觀參觀平南公府,你小時候誇口說自己府邸有馬球場和戲台,彆人說你吹牛,你就和人打架,你還記得嗎?”
方子興:“……九爺彆揭我短,元鱗弟前給我留些麵子。”
許蓴卻隻拿了帕子擦額頭:“熱得很……怎麼這麼熱?”
方子興道:“這幾日是暖熱些,過幾日就又涼了,衣裳還是不可亂脫了,九爺病才好吧?冬海大夫可跟來了?”說了一連串,又遺憾道:“可惜在守孝,不然我家就有戲班子,給九爺唱幾出我們這邊的戲。”
謝翊道:“無妨,我和元鱗自己出
去看好了。()”
方子興緊張道:市井亂,恐冒犯了九爺,還是我找個園子給九爺住著,家裡戲班子給您唱吧。()”
謝翊道:“千裡迢迢出來,跑來看你家戲班子唱戲?那還有什麼意思?看的就是風土人情呢。”
一旁許蓴吃吃笑,謝翊轉頭笑他:“笑什麼?”
許蓴道:“頭一次見子興哥方寸大亂,囉囉嗦嗦,竟也有了子靜哥的風采。”
方子興怒道:“還不是你攛掇九爺出來!這裡濕氣重瘴氣多,九爺大病初愈,誰知道能不能習慣,萬一水土不服,到時候哭的還不是你!”
許蓴給他做了個鬼臉:“在船上已喝過藿香湯了,冬海說了,粵東天氣暖和,倒合適休養,而且這陽光這樣好,果然今日九哥看著氣色好多了。”
方子興請了他們進了內堂坐了,摒退了伺候的人,這才上前大禮參拜了謝翊和許蓴,眼圈又紅了:“陛下千裡迢迢,是顧惜方家,臣與兄長感刻在心,絕不敢有異心。然則還是請聖駕早回京,否則臣等以微賤之身,驚動聖駕蒞臨,心內如何敢安。”
謝翊道:“朕千裡迢迢,難道是來聽你說這些麼。起來吧,朕一向視你如手足心腹,子靜又是國之柱石,怎可為奸人幾句挑撥就和方家生分了,但又恐千裡之遙,被有心人挑撥離間我們君臣,這才來看看,以安卿等之心。”
方子興眼淚又落了下來,許蓴連忙上前拉了他起來:“子興哥彆難過了,九哥信重你和子靜哥,來了您也寬心了。如今是不是先安排個住處?我們東西都還在船上港口那裡,得安排個人去吩咐市舶司,給咱們免了登記,免了稅……”
方子興被他幾句說得也轉移了注意力:“市舶司那邊?我找管家去吩咐,船是軍船吧?本來就是免稅的吧?”
許蓴道:“船太大了,恐驚動了地方海軍,我們換了小船隻帶了些侍衛先靠岸的,那邊船上還有人呢!蘇公公都還在船上收拾東西呢!”
方子興:“……”他又怒了:“你簡直胡來!怎不派個人來通報一聲,我便親自帶人去迎駕了,怎可如此輕率隻帶幾個侍衛就敢入城!”
許蓴嘿嘿笑著,謝翊卻捏了隻桌子上切好的金黃色果片問道:“這是什麼果?”
方子興慌忙阻止:“這是鳳梨!您大病初愈,這果子濕熱,病人不合適!”
謝翊:“……”他看向一旁又在偷笑的許蓴,有些無奈:“朕不是玻璃做的,不必如此緊張。”
方子興道:“臣聽說您此次十分凶險,幸而有元鱗弟在宮中護駕,既心驚又慶幸。”他話音才落,外邊已傳來朗聲:“方子靜求見。”
謝翊抬眼含笑道:“傳吧。”
方子靜走進來,亦是一身重孝,看到謝翊雙眸閃動,顯然也十分意外,但仍是一絲不苟大禮參拜:“臣方子靜拜見陛下、中宮殿下。不知君後駕到,請恕臣未能遠迎之罪。”
謝翊聽到君後顯然有些愉悅,對方子靜道:“平身吧,不必客氣,你們在孝中,本不該擾,但接到卿的上書,元鱗想來看看,朕年下也無事,便一起來了。”
方子靜起身道:“公府理喪不祥,汙濁之地,不敢侍奉陛下。公主已為陛下準備了另外一處園子,倉促之間未必能合君後之意,但也比這邊好些。請陛下、殿下移步,那邊公主已命人安排食水,其他隨侍扈從,臣命人立刻接應。”
謝翊起身道:“知道卿辦事妥當。”說完起身攜了許蓴手出來。
果然外邊已備了馬車,謝翊上了馬車,許蓴卻轉頭問方子興:“有馬嗎?我想騎馬。”卻是在船上多日,好容易到了新鮮地方,隻想鬆鬆渾身筋骨,又想看街景,哪裡還想坐馬車。
方子靜眼角一抽,上前冷聲道:“一路要穿街走巷,為安全計,殿下不要任性。”
許蓴被他威儀所懾,嘿嘿笑了一聲:“我就隨便說說……”連忙縮了進去,看謝翊在裡頭看著他揶揄地笑,小聲道:“剛還以為子興哥和子靜哥越來越像了,如今看來還是不如子靜哥遠矣。”
方子靜聽他議論,在外邊咳嗽了聲,聽到裡頭又有低沉短促的笑聲,這卻是一向嚴肅少笑的皇上。
他十分無語,隻能自己翻身上馬,命起駕,與方子興帶著護衛,一路護送聖駕到了城南一處鬨中取靜的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