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院大廳裡, 依舊是燈火通明,隻這回,這亮光……更多的來自於門口闖進來的一隊隊人手中執著的火把,而與以往更不同的是, 院內觥籌交錯的熱鬨場景早已消散,徒留下一地的殘杯剩盞,和那一道道, 一聲聲低低的女子哭噎聲, 間或夾雜幾息龜奴的痛呼聲。
廳裡的角落裡,姑娘們猶如一群肥嫩的綿羊般, 被人聚集著蹲在了一處,旁邊是十多個被人打翻在地的龜奴,身上傷痕累累, 大半都已陷入了昏迷狀態, 隻剩下三三兩兩的人……正抱著胳膊腿,低低的□□著。
至於院裡原本的客人……卻是早早被人或打或轟的趕出了院門, 即便裡頭也有幾個有些身份的客人, 但顧及到這隊人馬的人數實在過多, 且個個身材魁梧, 凶神惡煞般, 本著趨吉避害的心思, 他們便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自認倒黴了, 至於一些好奇心旺盛, 準備瞎湊熱鬨上前圍觀的,也一同被這隊人馬早早的驅離了開去,整個飄香院除開樓裡原本的人,其他閒雜人等都被趕離了出去,整個院子更是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
大廳裡,身形狼狽的老鴇被人一把抓出來,接著猛的推倒在大堂上,一雙手被牢牢的束縛在身後,頭上更是壓了兩隻粗糙的大手,壓著她的整個腦袋磕到了地板上,渾身不得動彈。
這般動靜下來,旁邊見到的姑娘們更覺害怕了,紛紛瑟縮起來,而當第一道響亮的抽泣聲驟然之後,這便猶如一滴冷水突然的掉落進了滾燙油鍋中般,聲連著聲的,一群或跪或坐的姑娘們立時嚎開了嗓子,整間屋子頓時蕩起了滿室的哭嚎聲。
“嗚……嗚嗚嗚嗚嗚……!”
“閉嘴!”
伴著這聲厲喝,站在大廳中間的賈護衛抓起手上的刀就往旁邊桌上“啪”的一放,現場立時一靜,但也不過一瞬。
不等姑娘們晃過神來再次張嘴,他已迅速沉下了臉,接著又一聲警告道:“統統給我低下頭,閉上嘴,若讓我發現誰再哭嚎或是抬眼偷看,我直接讓她再也發不了聲!說不出話!”說著,右手握住刀柄一抽,“噌!”的一聲,刀已出鞘。
“……”
除開一些抑製不住的本能抽噎,大廳裡再一次恢複了寧靜,直到……
“方嬤嬤!”
伴著賈護衛恭恭敬敬的問候,左右扶著丫鬟的方嬤嬤邁步進了大廳。
同一時間,被壓著低頭的老鴇頭上的壓製驟然一鬆,她本能的一抬眼,便看到了一雙慢慢踱到自己眼前的繡鞋,在深紫伴黑的緞鞋上,栩栩如生的繡花精巧極了,而隨著視線的往上,卻是一席顏色深重的綠色長褶裙,金絲纏邊,上覆蔽膝,再往上……她便看不到了——身後的人製止了她。
但隻這一眼,她心下已知自己怕是惹到了貴人,尤其在發現身後壓製著她的兩人腳上……穿的都是官靴。
想到這,老鴇臉上一垮,一臉涕淚交加的哭嚎道:“貴人,貴人饒命啊!小婦人不過做點小本買賣,可從沒乾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可冤枉啊!若………若是小婦人真的在無意之處冒犯了貴人,還請貴人大人大量,饒恕則個呀~………………巴拉巴拉”
麵對這麼個緊迫的形勢,老鴇幾乎是拿出了往年積累的所有壓箱底,一個勁的使勁恭維著對方,詞都不帶重複的,在恭維對方之際,也不忘順道貶低下自己,這是最好的恭維的方式。
她雖仍是想不起來近來院裡何時惹了這麼個煞星,但多年的經驗告訴她,先求饒總是沒錯的。
而與她所料不差的是,見到她這般狼狽至極的模樣,再配上這明顯卑微而仰望他人的話語,站在她身前的方嬤嬤臉上神色明顯好了許多,仿佛對她的這種態度很是受用,剛進門時緊緊縮著的眉頭……也慢慢散去了許多。
見狀,旁邊的慧兒等人麵無異色,已是習以為常了。
一直等老鴇“說”得口乾舌燥,方嬤嬤這才大發慈悲的製止了她,開了金口道:“你是這裡管事的?”
“……管事?”老鴇愣了會,接著便迅速反應過來,一臉慶幸般的使勁點頭應道,“是,是,是,回貴人,這院裡的事……確是小婦人在管,若貴人有話問,小婦人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儘,至於身份……勉強也算是……管事吧~”
後麵的話老鴇聲音放得很低,方嬤嬤自是沒有聽見,且她隻關注前兩句。
聽得老鴇自行承認,方才還一臉正常方嬤嬤臉色驟然一拉,深深的法令紋上……是滿滿的冷意。
她一臉冷漠的對身邊的人吩咐道:“賈護衛,將人拖下去……讓人仔細審審吧!”
最後幾個字方嬤嬤咬字極深,便是常人都能夠聽出其他意味,更遑論是人精中的老鴇。
聽到這危險的語氣,老鴇身子一抖,接著便是猛的一躥,在被人瞬間壓製時,她帶著一臉的驚慌失措告饒道:“哎呀,貴人,貴人饒命哪,不用勞煩這些大人了,你們要小婦人說什麼做什麼小婦人都答應啊,絕不撒謊,隻求貴人饒小婦人一命哪~貴人!”
然而,麵對老鴇的哭嚎,剛剛還覺得對方說得自己身心愉快的方嬤嬤眉頭都不曾動一下,隻一臉漠然的看著對方被人強行拖拽下去,心道:想來……下麵的人應會好好撬撬這老鴇的嘴。
至於其他的……
扭頭看向匆匆跑到賈護衛身邊複命並耳語了幾句的搜查隊,方嬤嬤眉峰一挑,問了句:“如何?”
聽到這話,賈護衛躬身來到她身前,同樣作勢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