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畫皮鬼06 怨念值-1。(1 / 2)

06

哪怕夏三娘是已婚女性, 直接進入鴛鴦樓也會找人閒話。

何況,夏天本就是來調查情況的,大搖大擺進門屬實不合適。反正陳昭上趕著幫忙, 她也不介意利用一下。

最終是她在酒樓的包廂裡等陳昭喊鶯鶯上門。

鎮子的酒樓就在鴛鴦樓對過,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門外就響起了陳昭清朗的聲音。

“鶯鶯姑娘,這邊請。”

然而緊跟而來的女聲卻是絲毫不客氣:“陳昭, 你少給老娘裝蒜。是不是你哥又打什麼鬼主意了?你要真有點本事, 就彆給陳暉當狗腿子,說是讀書人, 讀書人就乾這種醃臢事麼?”

給陳暉當狗腿子?

門內的夏天敏銳地聽出關鍵。

她一早就猜出來, 陳昭也不會清白——否則的話, 畫皮鬼怎麼會選擇附在他身上。而這位“鶯鶯姑娘”的話,則徹底證實了夏天的推測。

根據《聊齋誌異》中畫皮一卷的原設定, 現在的“陳昭”, 怕是隻剩下這麼一層人皮了。

包廂房門“嘎吱”打開,陳昭推開門, 爽利跨進來的確實一襲玫紅衣裙。

夏天抬頭:“你就是鶯鶯姑娘?”

進門的妓子頓時停住步伐。

她……

觸及到鶯鶯的身形, 夏天舉著茶杯的手也是微妙一頓。

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姑娘。

隻是, 鶯鶯一身豔麗到俗氣的服飾,臉上點綴著厚重又劣質的妝容, 可濃重的脂粉氣息也掩蓋不住她的憔悴神色, 以及臉上的淤青。迎上夏天的視線後, 她原本還不屑一顧的姿態驟然消失殆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尖銳的敵意與機警。

鶯鶯戒備地看向陳昭:“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陳昭後一步跨過門檻,關上了包廂的房門。

“這位是我的長嫂,”陳昭說道, “想與鶯鶯姑娘聊一聊。”

“叫我三娘就好,”夏天柔聲出言,“鶯鶯姑娘,先坐下來喝杯茶吧。”

然而對方隻是譏笑出聲。

她停在門口,一步也不肯靠近,烏黑的眼珠子中寫滿了警惕:“陳暉不在我這兒,你找人算賬找錯門了,去彆家吧。”

呃。

行吧,這幅場麵,確實像是大房興師動眾跑過來打小三的。

對於這幅場麵,這位鶯鶯姑娘大概也是見怪不怪。她如此警惕,估計也不會與夏天好好交談。

但沒關係。

“大可放心。”

麵對她的針鋒相對,夏天僅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垂著眼眸、平靜出言:“今後陳暉再也不會來找你了。”

鶯鶯扯著嘲諷的笑容:“哎呦,是娶了老婆,終於想起來收心了不是?”

夏天:“昨日他剛剛下葬。”

鶯鶯:“……”

感受到對方的沉默,夏天才緩緩抬眼,禮貌地露出微笑:“你與其他姑娘今後都能放下心來。”

夏天本以為鶯鶯會給出一些激烈反應的。

床下木箱裡沾血的衣服,就算衣物的主人還活著,也是足夠觸目驚心。鶯鶯也是受害者之一,夏天本以為她會慶幸於陳暉的死,或者乾脆潑辣一點當場大笑辱罵死得好。再不濟,也是流露出傷心感慨的情緒,來展現自己曾經受過的傷害。

但是鶯鶯沒有。

什麼都沒有。

沉默過後,她的神情依然無比警惕,甚至是因為摸不透夏天的來意更是呈現出幾分緊張:“他死不死,和我有什麼關係?你這話說的遮遮掩掩,究竟找我來乾什麼?”

“他不會再傷害你了,我合該與你說一聲,”夏天說,“不是一件好事嗎。”

“好事?”

鶯鶯又冷笑出聲。

“我懂了,”容貌平庸的姑娘,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隻是臉上的笑容凸顯出了十足的陰陽怪氣,“好個性子悲憫的陳家娘子啊,瞅見自家死鬼做過的事,火氣沒處發、怨氣沒處放,一想到窯子裡的姑娘家還不如你這個死了丈夫的寡婦,頓時心平氣和了不是?

“還有閒心過來秀自己的好心腸,要本姑娘跪下來感激涕零給你磕頭是吧?有本事你就把這鄉裡鄉外進過鴛鴦樓的男人全殺了,不然跟我這兒說什麼廢話?!”

說到最後,鶯鶯總算是動怒了。憤怒的表情讓她塗著厚厚妝容的臉變得扭曲又醜陋。

她不是因為自己的遭遇生氣,鶯鶯氣的是夏天的言辭中表現出了同情。

這劈頭蓋臉的辱罵,著實來得不講道理,可夏天也找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選擇找上鶯鶯時,夏天就做好這個準備了。

死一個陳暉,這世道還有千千萬萬個陳暉。每日鴛鴦樓內客人來來去去,不見得就比陳暉好到哪裡。

像鶯鶯這種姑娘,她見慣了的,也為了生存而麻木。

因而陳暉死不死,在她眼裡沒有任何乾係。

夏天並不氣惱於她的責罵和怨氣,甚至是……

她的桌下按住了自己的小臂。

鶯鶯這長篇大論落地時,被畫皮鬼留下印記的小臂隱隱發燙。

是因為那脫口而出的怨氣嗎?如果是,那證明夏天也許查對了方向。

麵對鶯鶯的詰問,夏天不卑不亢地開口:“不會讓你白走一遭。你彆管我為何而來,隻消回答我幾個問題,銀兩一分不會少。”

對方拒絕合作,打感情牌也沒有用,那就公事公辦。

她看向陳昭,後者立刻會意。

書生從懷裡掏出幾枚碎銀,對於一名妓子而言,這可不是小數目。

鶯鶯見到錢,警惕神情驟然煙消雲散。她看了看陳昭,又看了看平靜的夏天,躑躅不過瞬間,到底是接過了碎銀,徑自坐到了夏天對麵。

“問吧。”鶯鶯自顧自為自己倒茶。

“陳暉平日到鴛鴦樓的次數多麼?”夏天問。

“這你問他不就知道了,”鶯鶯橫了一眼陳昭,嘲笑道,“有段時間,那死人恨不得夜夜留宿呢。也不知道陳家這兒子是怎麼教的,當兄長的荒唐糊塗,家中老二卻是自詡清白君子。這小子今日上門,我還當他轉性了,平時跟他兄長過來瞧都不敢瞧我們一眼,怎麼今日如此主動……到頭來,主動的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