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的身軀覆蓋住夏天的身軀,他抱著她,頭顱埋進夏天的黑發之間:“你是巫女,你把麥子恢複就是。”
語畢,陳昭起身。
他從夏天上方撐起身體。夜暮越發的黑,幕布上繁星點點,照亮了陳昭俊秀文雅的麵孔。那雙清亮眼眸在星光的映照下越發剔透真誠。
離得這麼近,倘若他有呼吸的話,一定會吹拂到夏天的臉上。
可是沒有。
靈體沒有呼吸,沒有體溫,分明是如此曖()昧的姿勢和場景,他看向夏天時仍然一派赤誠。
夏天濃密的睫毛顫了顫:“你是個書靈。”
言下之意,彼此心知肚明。
“可惜,”陳昭愛憐地替夏天一下一下梳理著散落的黑發,“就算我不是,也不行的,因為三娘的心不在我身上。”
夏天沒說話。
反倒是陳昭,毫無芥蒂地笑起來:“你我並非男女之情,真好。”
是啊。
“真好。”夏天釋懷出言。
男女之情,就要愛恨交織,就要糾纏不清。
她與陳昭是恩情,是“共犯”情誼,也許還有相依為命的情感在。然而哪怕現在他不再承載著她人的怨恨,夏天看向他,也隻是有親昵與信任,而無半點旖()旎()遐想。
這一個又一個世界的男主角,也許沒有男女之情,反而更好。
尤其是回想起某兩位……夏天情不自禁地撇開目光。
這點小動作,可沒逃過陳昭的眼睛。
“三娘是在想那狼人,”他好奇道,“還是神父?”
“……為什麼非得是他們兩個?”夏天不答反問。
“隻有他們二位,尚未給三娘祈願吧?”
祈願、增益,或者祝福,稱之為什麼都行,反正都是同樣的含義,不過換個不同的說辭。
“人心啊,都是偏的,”陳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隨即又因意識到自己沒有真正意義的“人心”而頑劣地笑了起來,“一定會從中作比較,夏天肯定有所偏向。”
夏天挑眉:“那你覺得呢?”
陳昭歪了歪頭,陷入思索:“神父識時務,狼人太執著,後者眼中隻有你。”
夏天一聲歎息。
其實夏天覺得她分明與每位男主角的關係都結束了。完成了任務,她本就沒做會有後續的打算,誰知道要離開快穿世界還得湊夠增益呢。
但陳昭說得對,人心都是偏的。
一定要說,她還是覺得馬修的執著因自己而起、有自己的責任。
仿生人的夙願便是孕育原初之種、證明自己超越人類,夏天協助他做到了,便問心無愧。
而馬修的夙願由她而起,又凝聚到她身上。
這使得夏天覺得,他與自己的糾葛並沒有結束。
“我覺得,”麵對陳昭,夏天難得對昔日的攻略目標說出心理話,“他不會給我祈願。”
離開第一個世界時,夏天做出赴死的覺悟攔刀,時至今日她也覺得那般行為是一種詛咒。
倘若愛護不能引人向善,那便是世間最惡毒的咒語。
“之前與他糾纏在一起的黑線,到了也沒有理清,”夏天回憶起當時的情景,輕聲出言,“在一起是錯,分彆也是錯,我為他而活是錯,為他而死也是錯。”
夏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是真的希望能與馬修一刀兩斷——為他,也為自己。
“真是難纏,”陳昭評價道,“連神父也是一樣。”
“……”
夏天開始頭疼了!
馬修不好對付,亞伯也不是善茬。現在看他一副謙讓溫馴的模樣,要讓他抓住機會,指不定又從哪裡突然襲擊達成目的。
畢竟夏天可被他謀殺未遂了好幾次,她心裡門清。
“算啦。”
陳昭見夏天揉額角,不免心疼,用寒冷的指尖接替了她的工作。書生一麵幫她揉著太陽穴,一麵將夏天從麥田之中拉了起來。
隨著他們起身,壓倒的小麥便恢複了原樣。
“反正現在二者均不在場,之後再想也不遲,”陳昭說著,再次牽著夏天向前走去,“我帶你出來,確實是要再見一人。”
言語之間,他們已經穿過田野。
走過人煙留存的地方、再踏過樹林,再往前,便是高高的山崖,以及山崖下漆黑的海麵。
海浪衝刷著礁石,奏出莊嚴的樂章。嗅著濕潤的海風氣息,夏天的心緒驟然寧靜。
“我已經知道你要帶我找誰了。”夏天說。
“原來如此。”
陳昭見她神態變化,雙眼一亮:“他才是你偏愛的那個。”
夏天笑了笑,繼續問:“你來指引我,找他又是做什麼呢?”
“三娘可以……”
書靈驀然伸手。
“親自去問問他。”
寬袖子觸及到她的肩頭,而後陳昭猛然一推,將夏天從山崖直接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