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本應長在天使身上的雙目,其中倒映著她的身影,渲染著冰冷如蛇般的殺意。
他確實想殺死她。
“現在的你可以輕易阻止我。”
馬修甚至再加了兩成力道,他在她的耳畔勸誘:“否則,我會親手殺死你。這也符合你的意願,畢竟是你想要放棄的,不是嗎?”
夏天悲鳴出聲。
她越發無力的掙紮停止片刻。
在呼與吸之間,巨大的魔力爆發開來。女巫抬起手,柔軟、筆直的指尖蘊含著滔天能量。當她直直指向馬修·丹尼希的眉心時對方的藍眼瞳孔驟縮——
這一下子,絕對能夠引爆白狼的頭顱。
但什麼都沒發生。
夏天的指尖在與對方的皮膚發生接觸前夕,她的手猛然一歪。
濃縮的魔力形成一陣風,吹起馬修·丹尼希叫月光鍍上一層銀色的金發。幾縷發絲應聲削斷,隨著魔力吹到半空中,又飄搖落地。
一刹那,莫大的失望籠罩住了馬修。
她已經做出了抉擇。
在馬修·丹尼希做出明確意願、真的痛下殺手時,夏天仍然表明了態度:她可以殺死他,但是她不願意。
於是馬修鬆開了手。
他垂眸看著夏天瘋狂咳嗽,那隻剛剛捏住她喉管的掌心,又主動為她拂去被汗水沾濕的額發。馬修甚至貼心地拖住夏天的後頸,好叫她更方便的攝入新鮮空氣。
失望之餘,他也覺得欣慰。
當他聽到那名吸血鬼說,夏天親言放棄,隻因她“付不起代價”時,就已經推測出了一切。
事實上馬修明白,他沒有什麼能給夏天的。
馬修·丹尼希的一生中,沒有什麼不是夏天賜予的,也沒有什麼與夏天無關。
他的動機,他的目的,他的欲望,他的獵物。
他很了解她,就像是夏天同樣了解自己一樣。而馬修深諳,若是夏天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同樣不存在她拿不走的東西。
隻有一項。
馬修想獻給她,想贈予她,恨不得她現在就拿走。
他想把她拉入泥潭,為此設置了最為合適的環境、拿出最為合適的條件,可她明明需要,卻始終拒絕他。
夏天知道親自殺了他也能換來他的真心。
她也知道隻要親自殺了他,就能阻止他一步一步滑向懸崖——馬修不會拒絕的,他想他甚至不會掙紮。自二人相識起,馬修·丹尼希就從未拒絕過任何來自夏天的給予與饋贈。
可她偏不。
她寧可拽著那把刀沒入自己的體內,也不願意為此讓步。
當時沒有,現在也不會。
他唯一能給夏天的,也隻有這一項東西了。
“果然是這樣,”馬修·丹尼希勾起嘴角,“你需要的,是我的性命。”
白狼抬起手,他的指腹停留在胸口。
隔著布料,留在馬修身上的刀口因他的按壓而隱隱發燙。這()股()熱()流猶如滾燙的火焰,點燃了他體內奔騰的血液。
翻湧、沸騰,悉數流入心臟,又隨之擴散到四肢百骸,乃至腹部,乃至更下方的位置。
這是夏天用死亡教給馬修的,名為幸福的感受。
她還是需要他的。
她必然會親自終結他們之間的糾葛。
這樣的認知讓馬修由衷地綻開笑容,他長籲一聲。那張如天神般俊美秀麗的麵孔因再次俯身而靠近夏天,這一次,馬修虔誠地抓起她的手,與不久之前他的動作一樣,將夏天的掌心放置在他的喉嚨之間。
“來。”
馬修放輕聲音:“你隨時都能拿走自己需要的東西,夏天,我很期待——”
後麵的話,在冰冷的手杖對準他的後腦勺時戛然而止。
“——丹尼希先生。”
第三道清朗優雅的聲音響起,讓不住咳嗽的夏天回過神來。
她的視線越過馬修,看向後方。
月色照亮了亞伯繃緊的五官,向來和顏悅色的神父難得流露出冷峻姿態。
他微微擰著眉頭,不悅之色儘顯。
亞伯稍稍發力,銀色手杖的杖尖再次向前:“深夜闖入女士的房間,可不是什麼體麵的行為。”
然而神父的威脅並沒有影響到馬修的好心情。
他挺直腰板,終於徹底放開了夏天。
“請你立刻離開,丹尼希先生。”亞伯警告道。
踩在床榻被褥間,馬修頭也不回,金色長發之下剔透的藍眼依然停留在夏天的身上。
“我欠她一條命,所以要還她一條命,”馬修笑著說,“吸血鬼,你該想想,你究竟欠她什麼了。”
站在馬修·丹尼希身後的神父微凜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