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雲城特產,玫瑰米糕,用最上好的米漿做的,選雲城最大顆的野玫瑰花片製成,馥鬱清香,闕姑娘,你們來雲城時間匆忙,肯定沒吃上,我是從武師那兒搶過來的,你們嘗嘗……”
糕點一拿出來,確實有股玫瑰花香。
元櫻嘴饞,劉司晨再三給,盛情難卻,見隻是份點心,她就替祖宗接著了。
“還有些蜜餞果仁,我知道女孩子都愛吃這些……”劉司晨一股腦都給了元櫻。
旁邊東方青楓默默收回手,抱臂斜目看著這個見色忘友的家夥。
要知道這人是這麼個玩意兒,早就讓他卸甲歸田,回家吃自己吧。
他劍眉微挑,不悅地倚回刀上。
待銅鍋裡的水滾開,劉司晨取了刀,將炮製好的羊肉切成薄片扔進鍋裡,加入調料。
他還從熟人那裡搞來了一小壇酒。
四人圍火而坐,中間那鍋肉,香氣四溢,饞得河邊不少人咽著口水,多吃了兩個饅頭。
“好了好了,這回肉熟了,快吃吧!”劉司晨招呼幾人。
“真香。”
東方青楓挾了一筷子熟透的羊肉,一抬眼,就看到闕家那位千金祖宗,坐在那塊石頭上。
她那個侍女則靠著她席地而坐,這侍女本就長得人高馬大,腿又長。
大概是擠到她了,她從端坐變成微俯身,手臂撐在膝蓋上,雪白的鞋子微露,兩隻腳微微內八, 支撐著自己。
侍女元櫻正一口大半個饅頭,卷肉吃得香。
她卻沒動過筷子,隻是低頭慢慢悠悠地撕著饅頭。
旁邊劉司晨也注意到了,“闕姑娘怎麼不吃呢,這個羊是現殺的,肉質很新鮮。”
說著他拿過碗,“彆不好意思嘛,我給你挑幾塊熟的,羊湯也多喝些,驅寒……”說完連肉帶湯舀了一碗。
“是,這肉是挺新鮮的。”
他碗遞過去一半,元櫻伸手就攔住了,她接了過去,解釋說:“可惜,我家祖宗不能吃葷,你這碗肉給我好了,我能吃……”
“玄門子弟,不能吃葷嗎?”劉司晨有些驚訝。
“我見有些玄門中人,也是喝酒吃肉的。”
“那是他們,我們祖宗不一樣,她?”元櫻扭頭往後看了闕清月一眼:“……跟一般人都不同。”
說著,她放下碗,掰著手指:“一不能吃蔥,二不吃蒜,三不吃香菜,四不吃一切有異味的東西,包括肉,海鮮,地上跑的,水裡遊的,樹上叫的,葷的腥的,全都不吃,連羊奶都不喝,何況是膻腥的羊肉,她毛病多著呢……”
闕清月剛將一塊饅頭皮咬在嘴裡,就聽到坐在她腳邊的元櫻在大放厥詞。
她習慣性地衝她揚起手:“你皮癢是吧?”
元櫻立馬縮起脖子。
闕清月見對麵的人正看著,最後裝作甩了下衣袖,將手收了回來。
給她留點麵子。
這傻妞,囂張了現在,竟然還敢編排她?
劉司晨看得肉都忘了吃,我的個乖乖!這闕氏家的祖宗,生起氣來,臉都紅了,更生動了。
看著比肉都香,真要命。
原來秀色可餐是這麼來的。
東方青楓將肉放到了碗裡,似笑未笑道:“哦,地上跑的,天上飛的,樹上叫的,水裡遊的,她都不吃,那你祖宗平時都吃什麼?難不成,天天喝風飲露就飽了?”
他一本正經地嘲諷道:“天天這不吃那不喝,難道,你還能成仙不成?”
闕清月剛才打元櫻,袖子不板正了,她正捏著袖口,聽聞此言看向他。
明白了,這位東方將軍,看樣子對自己有諸多不滿啊。
她看著他,一邊嘴角衝他微微一笑。
將烤饅頭放到一邊,慢條斯理地取了她沒使用過的筷子,挽起袖,從鍋裡親自撈出了一塊羊肉。
頓了下,體貼地放進了東方青楓的碗裡。
“東方將軍,不必客氣,我又怎麼能和您比呢,你看,你是將軍,這一身麒麟甲穿著多威風,上麵還帶著血跡,一身的血腥氣,方圓十裡都無人敢靠近你,我吃不吃無所謂,將軍你多吃點羊肉,膻腥之物大補,你可要好生補補。”
旁邊的劉司晨低頭“噗”地一聲,一口酒嗆到了。
東方青楓回頭瞪了他一眼。
忍著沒聞自己身上鱗甲的味道。
很好,這闕氏的人,是真的記仇。
再看鍋裡,那確實膻腥味重了點的羊肉。
他猶豫了下,將肉碗放下了,端起旁邊酒碗飲了一口。
“這酒哪兒來的?是什麼酒?”一股古怪的味直衝腦門。
“啊,這個……”劉司晨欲言又止,最後望了眼對麵,湊近將軍,低聲道:“將軍,這是壯陽酒。”
“壯,什麼?”
“補元氣的!主要補元氣!”
“晚上要趕夜路,武師說這酒賊有用,能讓人有使不完的勁兒,他們武師經常夜裡跋涉,體力跟不上時,就愛喝這個……”
“我體力跟不上?劉司晨,你!”
“不不不,將軍,是我,我體力跟不上!是我!”
說著劉司晨一動,手裡的酒碗沒拿住,脫手了落在地上。
“哎呀這酒……”劉司晨趕緊起身,“沒事,我再取一個碗來。”說完就要將碗碎片踢到一邊。
“等等。”
闕清月剛好看到碎碗,立即抬手阻止。
這碗……
碎得很巧妙。
不均勻的原地裂開了六瓣,卻全部反扣在地。
“怎麼了?闕姑娘?”劉司晨見她盯著那幾塊碎片在看。
“這是什麼酒?”闕清月問。
“額,這……”怎麼都在問這個?劉司晨摸了下鼻子,不太好說,結果下一刻,盯著碗的闕清月就替他說了。
“趕鏢的人喜歡喝壯陽酒,這是陽酒……”
闕清月自言自語道:“酒是陽酒,碗是全陰卦,陰盛陽衰啊……”
這時前方有人喊了一聲:“後麵的,要下雨了,領隊讓你們趕緊收拾收拾趕路,到前麵仙女廟避雨。”
下雨?
闕清月抬頭看向上空。
此時無星無月,若雨再下來,豈不就是天地全陰卦?
“仙女廟離這近,隻半裡路程,運氣好應該趕不上,將軍,闕姑娘,元櫻姑娘,我們也快些收拾走吧。”劉司晨對幾人道。
東方青楓將長刀一拔,站起身,可闕清月仍坐在石頭上沒動,她開始打量身邊的這棵野柳。
元櫻見祖宗沒動,她也沒動,繼續埋頭吃。
野柳全陰,剛入秋,其它野植正是茂盛時,它開始掉葉子。
這時正好一陣風吹過,吹得她額前的頭發輕輕飄動,擋著她視線了,她立即用手指夾住一側亂動的頭發,這時樹上又被吹掉葉子。
向她這邊落下。
數一數剛好六片。
闕清月對著那幾片葉子,袖子一揮,葉子落地。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糟了,不妙,元櫻快走,此地乃全陰之地,今晚陽消陰長,這雨若真落下,天時地利,必出邪祟。”
說完提起衣擺,見元櫻還在吃,伸手就拍了下她的肩,急道:“彆吃了,收拾收拾,我們不跟著商隊,趕快離開這裡!”
又見周圍的人都朝商隊處趕去,她從袖子取出一隻純白絲帕,一捏袖子,從火中抽出支炭枝,在白帕上麵匆忙寫了幾個字,遞給旁邊的人:“劉將軍,讓你認識的武師,將它交給這個商隊的天師,希望他能看明白。”
她這樣一個木牌天師,是不太好在人家商隊請來的天師麵前大放厥詞,隻能如此。
說完轉身,她就要上馬車。
周圍的人都在收拾東西,跟著商隊的方向移動,很快隊伍就會重新出發。
所有人都跟著商隊走,闕家這個千金祖宗卻突然要離開商隊,劉司晨拿著手帕,看向東方青楓:“將軍,你看這……”
“你不是說,她出身闕氏,天師名府嗎?”
東方青楓長身而立,看著她提著衣擺上了馬車,他反問劉司晨。
“是,可她。”劉司晨低聲提醒道:“腰上掛的是木牌……”
“我們此行的任務,是要將她護送到京城,不是護送商隊。”東方青機銳利的眼神射向劉司晨。
“明白了。”劉司晨轉身離開。
東方青楓單手拿刀,在後麵雙臂環胸,淡淡地看著馬車二人身影。
“元櫻!快點!”
元櫻舍不得那鍋肉,直接將鍋端了起來,“來了,來了。”
闕清月提著衣擺上馬車的時候,回頭就見元櫻端著鍋跟在她後麵:“你怎麼?把鍋拿過來了,你個吃貨。”
“拿遠一點,彆撒在我身上,撒我身上,我給你這鍋扔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