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之上,唐晚妝坐在艙中讀書,忽地抬頭看著天上的金字,恬淡的神情不自覺地變得有些淒迷,繼而變得複雜。
所謂的讀書,書上攤著一張信紙,上麵正是昨天下屬說的琅琊論劍報告。
報告就比下屬嘴巴說的完整詳細了許多,包括夏遲遲崔元央出戰的過程,附有分析:“疑似為趙長河爭寶物”、“疑似爭風吃醋”,以及評價:“皆百年難遇之天資,不遜於嶽紅翎。”
也沒漏下趙長河的那一句“為了有的人能少咳幾聲,那便值得。”
當然這一句沒有人敢頭鐵附加分析和評價。
唐晚妝臉色微紅,撇了撇嘴,目光卻依然落在這一句裡,久久沒有挪開。
他做到了……為了讓有的人少咳幾句,蔑視王侯,刀劈人榜。原本已經沒什麼生存壓力節奏舒緩下來的他,一夜之間得罪了南北兩個超級大勢力,麻煩必將接踵而來,比初出北邙之時更加步步驚心。
可唐晚妝知道他不在乎,反而可能正在痛飲高歌,滿懷舒暢。
她更知道,無論是揚州之變、姑蘇之局,還是寨前斬法生、王家誅法慶,如果說彌勒教這麼龐大的勢力幾乎是被趙長河一個拱卒攪得亂七八糟,這麼說略顯誇張,但不是沒有理由。
法慶是高端戰力,一個彌勒教能有幾個人榜,死這一個都是元氣大傷。其實這還算小事,揚州是江北橋頭堡,姑蘇是唐家要地,法生是知兵大將,一個個的重要性都是能上升到戰略層麵的,全沒了。
原先彌勒起事很類似紀元曆史記載的黃巾,若席卷江南而朝廷無力,必將依賴各地士族自發剿匪,比如現在的唐家已經很有這種模樣,發展下去便是群雄借勢而起,各自擁兵。
如果說彌勒不過為王前驅的宿命,那麼趙長河的舉動則把他們的失敗提前了很多很多,各地地方軍事甚至還沒來得及借此崛起,彌勒教就很可能被提前討平,漢末之亂未必能成型。
他說他無意天下,但做的事卻正走在這個方向。
無論是為了百姓,還是為了……她唐晚妝。
“來人。”她忽然開口。
抱琴抱著琴,怯怯站在身邊:“小姐我在這呢。”
“將我密令傳遍各大州郡,趙長河所過之處,悉聽調遣,不惜一切代價保護他的安全。”
“這……”
“怎麼?你們以為他喜歡?”唐晚妝忽然失笑:“他怕是更喜歡現在的刺激緊張,策馬黃沙,叱吒天涯,身邊說不定還伴著紅妝……哪想要我們去礙事?”
抱琴咕噥:“那我們還去貼冷屁股?尤其所謂紅妝,小姐你……”
“此非為他,乃為天下。去吧。”
抱琴撇撇嘴,領命出艙傳令去了,唐晚妝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著河水靜靜流淌,半晌無言。
君看渡口淘沙處,渡卻人間多少人。
…………
“嗖!”劍光起於道旁,飛刺而來。
離開王家不到十裡,刺殺已至。
這風格一看就是老朋友聽雪樓。
足見王家兩三天前就已經在聯絡聽雪樓了,本就打算在趙長河離開之時伏擊,如今趕了個巧。
連崔元央都知道叫趙長河離開的時候跟她的車隊走,然而變起突然,隻能這麼策馬出城,也就行蹤難掩,注定了一路荊棘。
但趙長河不驚反喜,哈哈大笑:“不知為何,我居然有些想念你們。”
劍客:“……”
“嗆!”龍雀出鞘,劈在劍光上,把劍勢帶偏少許。
劍客擦身而過,被巨力帶偏得在地上打了個滾,驟然冷汗淋漓。
亂世書上說得不清不楚,又是圍攻又是偷襲的,他們並沒太把“斬殺人榜”當趙長河自己多強。因為在王家遞給他們的信息裡,趙長河是玄關五重……
五重伱媽啊五重!
這分明是外家六重、內家五重!而且連這個內家五重都感覺快六重了,再度跟上了當初他內外雙修的強度。以趙長河的實戰水平和武道理解,隻要不是遇上潛龍榜的同等英傑,越級打打一般的七重問題不大了,說不定都敢摸摸八重的。
怪不得能斬人榜,人榜吊車尾的說穿了也就是玄關九重,已經沒有秒殺級的碾壓性了。
這貨在你們王家眼皮子底下晃悠這麼久了,你們還給我們落後信息!
“嗖嗖嗖!”左右道旁圍攏了七八個黑衣人,神色凝重地堵住趙長河的去路。
趙長河沒有下馬,搖頭失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以為我五重,來了一群六七重的。所以說我很懷念你們,次次跟不上版本,多好的沙包,沒了挺可惜。回去告訴你們樓主,下次派個八重的來玩玩哈哈哈哈……”
刺客們麵無表情。廢話啊,誰任務不是這麼派的?難道殺個玄關三四重的,派個人榜來?那還要其他人手乾嘛用,人榜高手沒事乾嘛?每次都選高一兩重並且都是多人出動、喬裝圍獵無所不用其極,正常情況基本都是百分百的任務完成率,你這種變態能有幾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