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朝陽漸起,洞中不知歲月。
皇甫情祭煉劍丸,已經過了大半夜。
如果趙長河醒著,就會知道這是多可怕的女人。
世人還沒修仙呢……大家的所謂“火屬修行”,那是真氣性質屬火,或許真氣爆發之時可以讓人感覺到火浪撲麵,卻不代表可以真搓個火球啊……即使強者真可以搓出火球來, 也不代表可以長達幾個時辰的催動掌中真火,如此源源不竭。
此前在外看見各種焚燒,還可以歸結為心炎外顯之效,現在則徹底是朱雀自身之力,拉開普通武者一個維度了。便是當初排行第七的赫雷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表現,如果當初歸塵等人圍攻的是朱雀, 怕是早就陣破人亡了……
觸摸到了三重秘藏,那就是天榜與地榜之差, 字麵意義上的天地之隔。
一旦突破過去, 便是廣闊的天。
但她終究還沒有突破。
掌中火焰從穩定開始變得微微搖曳,皇甫情的臉色越來越白,快要支撐不住這樣長時間的祭煉了。
從已經練好的劍丸裡反向提取出特定的成分, 這不僅需要足夠的火焰之力,還需要極其精微的掌控力,真氣損耗還屬次要, 精神上更是難以支持。
隻差一點點……
皇甫情幾乎可以感覺得到,劍丸內屬於龍象血參的成分已經被集中成一滴血色的參液,正在極其艱難且緩慢地向外排出。
再加一把力就可以了……
可惜身體疲憊尚可勉力支撐,精神疲憊、注意力渙散,這就不是靠意誌力能解決的事情。
尤其是身邊還有心炎悠悠燃燒之時,那本來就是需要分很大一部分精力去抵抗心火的。常規時候穩守靈台,問題不大,可在這精神疲憊之時呢?
心神一旦不夠集中,那便很容易在外部心炎影響之下由外而內,雜念叢生。
一會又想我堂堂朱雀居然被這貨給吻了;一會又想這個算不算勾搭徒弟的男人;一會又想被人知道了會不會笑死。
然後又想如果他真是夜帝就好了, 為什麼不是呢……
是的話好像剛才想的那些都不是事, 告訴自己是侍神,這台階可太好了。
轉念又想我為什麼要這樣想,難道我真對他有意思?
心火搖曳,萬念遝來。
其實這是無意中符合了感悟心炎的需要。這是煉心之炎,引心之火,若是穩守靈台,抗拒無比,那又能得到什麼東西呢?
恰恰是現在如此,既不是特意為了強求感悟,偏偏又靈台不守,任由各種心念蔓延,那才能找到自己麵對關卡之時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坎。
若說人內心深處的火,除了怒火之外,還有什麼?
情火?欲火?這都是皇甫情此生沒有體驗過的東西。
還有呢?
皇甫情沒有想這些,她的念頭轉著轉著,自然而然地就轉到這來了:他辛苦為遲遲找東西,找到的東西又恰好可以祭煉他需要的東西,他倆互相成就, 我算什麼?
我在這幫他們祭煉, 耗儘真氣,疲憊不堪, 我在乾什麼?
——妒火。
身後的心炎忽地燃燒壯大,外引於內,內顯於外。
皇甫情的眼眸不知不覺再度開始變成火焰之形。
好在她終究不是普通人,負麵一起,立刻驚覺,飛速收拾心神,穩固靈台,就像此前在外之時看似入魔實則還有理智尚存。
低頭看看劍丸,已經有一滴金黃與血色交雜的參液排出來了,隻差一點點。
放棄麼?
反正是彆人的東西,是他們的情,我在乾什麼?為了這狗男女抽乾一切,燃燒潛能不成?
妒火中燒,火焰眼眸忽明忽暗。
“本座一生行事,從未半途而廢,我要做的事,區區心火,也想阻我?”丹田氣息狂轉,抽儘了最後一絲力量,一股腦兒儘數輸出。
“轟!”烈焰蒸騰,一滴參液飄然浮起。
皇甫情“噗”地一聲,噴出一口血來,滲進了參液,滲進了劍丸。
什麼情火欲火妒火……敵不過這一生有進無退執著驕傲的武道之心。
什麼心火,何謂內魔,不過如此……本座知矣。
這動靜實在太大,趙長河從睡夢之中驟然驚醒,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皇甫情噴血的場景。
他心中驟然一跳,飛速掠了過去,在皇甫情栽倒之前抱住她的身軀:“出什麼事了?”
話音卡在喉嚨裡,他探入皇甫情經脈的真氣清晰地察覺出,此時的皇甫情丹田枯竭、經脈乾涸、氣血兩虛,甚至都要傷及根本了。
“這是怎麼弄成這樣的……”趙長河大急,自己的回春訣沒修煉到這麼強的程度,也就夠救點小傷扛扛毒啊。
此時此刻哪管得了這麼多,趙長河飛速摸出一粒丹藥塞進皇甫情嘴裡,竭儘全力運轉回春訣,試圖喚起她的丹田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