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戰局趙長河一直沒有動用“天地無我”的BUFF狀態。
這種狀態早期是能讓自己徹底陷入無理智的瘋狂,後來稍微可控,能保留一點靈光,但總體還是沒有正常狀態那麼清醒的,並且後遺症會陷入虛弱,不能亂用。
局勢多變,他必須保持理智分析。
但這一刻不能再保留什麼了。
唐晚妝那狀態,明顯又有開啟第三秘藏的征兆。
這臭婆娘,就從來沒覺得自己能治好,動不動都在隨時準備著開啟決死一戰,尤其是現在她自以為“太子能繼遺誌”的情況下,就更隨便死了是麼……
“臭婆娘你敢隨便開第三秘藏,回頭沒力氣了看老子怎麼擺弄你!擺在朱雀尊者麵前弄,尊者一定很高興!”
唐晚妝人都傻了,正要開啟的秘藏硬生生止在那裡。
下一刻彌勒重坦衝刺,她橫劍一架,差點沒被衝飛,後背重重撞在了……咦?
一雙很溫柔的手扶在她身後,好像怕她被震傷了似的,極為小心。朱雀的聲音似笑非笑:“彆死了哦,本座等著看你怎麼被人弄的。”
唐晚妝又羞又氣,腦子裡還沒轉出一個合適的反擊,朱雀已經從她身邊穿了過去,手掌重重拍在前方彌勒胸膛。
那巨大的肉彈,和他下屬不同,不是刀槍不入的堅硬款,而是吸能潰縮似的,讓朱雀的一切力量泥牛入海,繼而又反震回來,震得朱雀往後飄退。
飄退之時順手還一把抱起唐晚妝的腰一起退,明明自己嘴角都在淌血,手上還要犯賤地揉了一下:“好柔的腰,怪不得,男人心心念念……”
唐晚妝簡直想翻白眼,手中長劍再起,惡狠狠地刺進了彌勒回彈的肉裡。
彌勒胸膛有火在燒,還沒止住,一劍又貫了進來,終究吃痛狂吼,去勢再度止了一下。
“他都要進秘境了,伱們還有心思玩笑!”唐晚妝終於有時間開口,轉頭一看,那邊的趙長河已經滿眼血色,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了。
天地無我……
突破秘藏之後,再動用這種狀態,肉眼可見的胳膊會變粗,身上會泛起隱隱的血光環繞,煞氣衝霄而起,魔神味兒滿溢。
朱雀撇撇嘴,有點醋意在燒。
你真肯為她拚命……算了,也為我拚過……
彌勒這種的,她也是真頭疼,按道理自己的火焰很克製這種軀體防禦,尤其突破第三秘藏之後更應該輕鬆完事,可不知道為什麼,燒不死。
好像彌勒體內有種怪異的能量,反倒在克她之火……真奇怪……
白蓮之火?
彌勒鍛其白蓮聖軀的關鍵?
朱雀若有所思。
而此時此刻趙長河的眼中,正在向山上衝的彌勒不見了,火焰之路不見了,朱雀唐晚妝都不見了……
隻有眼前的法癡,同樣似乎在凝聚著一個什麼大招的起手。
法癡的形態倒是與屍魔和彌勒都不一樣……他很正。
在所信仰的玩意兒都已經肉眼成魔的情況下,他還是金光燦然,神色莊嚴而決絕,那是真正在死守最後聖地的信徒。
那是一絲一毫魔意都看不見……
如果說有的話,那是他的刀上同樣有點血色與煞氣環繞,那是他們彌勒教的“殺生成佛”所凝聚成的勢,在這個角度上其實和血神教是一致的,不是殊途同歸,根本就是一樣的。
拋開戰役後麵的神神道道,單從這一戰來說,是血神教VS彌勒教的人間功法,到底誰更強。
法癡固然有神佛加持,他趙長河也有血修羅體。
好像意外回歸到了戰鬥的本質,趙長河心中戰意狂湧。
抬眼望去,法癡的眼裡也是戰意凜然,居然說話了:“趙長河……”
趙長河凝神看他。
“不管你問我怎麼看待菩薩與佛祖……我倒想問你,天榜與神魔之戰,你看到了什麼……”
趙長河慢慢道:“武道之途。”
“不錯……他們的戰鬥,我們竟然連站在遠處旁觀都插不上……同為在殺戮之中走出的武者,你心中想必和我一樣,不甘,卻又向往,有血在燒。”
趙長河眼眸微動。
“彌勒教中,或許有騙財騙色的……”說到這裡,法癡頓了一下,竟然有點苦笑之意:“或許很多。”
趙長河:“……”
“但最初之意,是救苦救難,治病助人……也給了我們這些沒有進身之階的窮苦人家,一個武道之門……你在保護唐晚妝,我在守護我的真空家鄉,這才是你我之戰的意義。”
趙長河慢慢道:“很好。”
法癡笑了一下,眼神越發瘋狂:“血海可以鑄就修羅,殺生同樣可以成佛……你我之間,其道相同,我早就想和你一戰了。”
趙長河沒有回答。
法生、法慶、於此休。彌勒教的人,他殺過很多,但好像真沒有深入接觸過他們的內心世界,法癡這些話讓他有些意外,但在天地無我狀態之下的心靈,沒有那麼多感慨,倒是戰意越濃。
這樣的對手,才更值得一戰吧……
無論是於此休還是呂世衡……他們算宗師麼?
也許修行都算,但格局上,不配。
不意此刻,反倒見到了一個……法癡……雖然他所癡的東西,或許有點可悲。
“嗆!”刀若龍吟,直取法癡咽喉。
隨著刀起,趙長河終於回答:“但我殺你,隻需一刀!”
隻需一刀?
說的什麼大話!
之前大家打了這麼久,一直不分勝負,你開啟一個天地無我的狀態,殺我就隻需一刀了?
你有隱藏大招,我豈沒有?
戒刀迎向了龍雀。
那邊的朱雀和唐晚妝百忙之中關注著這邊,幾乎可以看見法癡身後浮起了巨大的怒目金剛法相,殺氣狂卷,山間草木都被這刀氣席卷摧折,威不可當。
殺生成佛……護法菩薩?
這奇怪的反差。
趙長河的身後同樣浮起了法相。
不是朱雀常見的星河懸天,而是血神之相,一個凜凜大漢的虛影,渾身浴血,頂天立地,持刀怒斬。
“嗆!”
沒有花巧,兩刀正麵相接。
驚天動地的巨響暴起,連隔絕了的秘境之內都隱隱聽聞,正在接近的彌勒肉瘤上又裂開兩道口子,仿佛有人震驚地瞪大了雙目。
最震驚的是法癡自己。
他清晰地感覺到,兩刀相交的刹那,自己體內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一般,四處亂攪;而煞氣直衝靈台,連蠱蟲都沒能影響到的心靈,卻被這煞氣衝得快連思維都沒有了。
眼前隻剩一連串的“殺殺殺殺殺!”
再然後喉頭一痛,龍雀已經趁著這一刹那蕩開他的戒刀,順勢斬過了咽喉。
法癡理智略複,緊急拖刀橫斬趙長河胸口,試圖救場逼退趙長河,趙長河理都不理,任由戒刀在胸膛拖出長長的傷口,龍雀也已經割斷了法癡的咽喉。
鮮血如泉噴湧,法癡怔怔地站在當場,無法理解:“為……什麼……”
為什麼剛才還不相上下,自己動用了彌勒教最強的殺招殺生刀法之後,反倒連一招都扛不住了……趙長河甚至都沒動用他著名的神佛俱散、地獄如是,也沒有動用在王家門前那些奇怪的如刀似劍的套路,也沒有動用聽說在襄陽大放異彩的小樓一夜聽春雨。
他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斬。
難道天地無我的加持這麼厲害?
“你錯了……”趙長河捂著胸口倒退,虛弱地說著:“金剛怒目,是為了護道,你以為是,其實呢……殺生成佛……這一路上,你隻是護道麼?”
法癡怔怔出神,沒有理解這其中有什麼關係。
“佛家護道,是以宏大的佛法為根基,化解心中之戾,你們沒有……你們的教義是歪的,護的東西也是歪的……心中血戾煞氣濃得滿溢,既無佛法排遣,也無血神教的引導化用,聚集在心……恰恰我血煞功最擅長利用血戾煞氣,無論是我自己的,還是外部的……你的也一樣。”
“這是我的秘藏之門,我也沒想到,印證戰場之煞於襄陽,印證人心之煞卻在這裡。”趙長河低聲道:“殺了你的,是你自己。”
法癡露出了悟之色,卻沒有不甘之意,反倒笑了一下,仰天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