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之中,兩道劍芒交擊眨眼已過千計,電光劍芒之中,幾乎已經看不見閃爍的人影。
一邊怒海狂嘯,拍岸驚濤連綿無儘。
一邊紫氣氤氳,重重疊疊,狂浪怒濤仿佛漫進了萬裡河山,很快稀釋得隻餘涓流。
王道寧每次和崔文璟較量,都有這種無處使力的感覺,雙方有點天克,所以亂世書的排名上,他一直遜崔文璟一籌。
並非以柔克剛……崔文璟也不柔。
他是浩瀚,紫氣滿山河,氣象萬千。
王道寧一直很難理解一個滿心家族的人為什麼能有如此浩大河山意,可這矛盾的兩點放在崔文璟身上卻好像又很融洽,他就是這樣一個矛盾體。
也正因如此,這樣看著明明像是清河劍真命主的劍意依然得不到清河劍的認可,劍靈眼中,似是而非。
但無論劍靈認不認,已經沒有意義了,清河劍實錘被夏龍淵掠走了一半能量,劍靈的沉睡大半是因不可抗力。而他鎮海劍有了海族的能量補充,已經徹底複原——或許崔文璟會覺得鎮海劍現在已經未必還是鎮海劍了,但王道寧知道還是。
浩瀚的紫氣漸漸開始有了漣漪,似是有點吃不住力了。
“以浩瀚河山,納怒海狂潮……文璟,有沒有想過,海其實比陸地更廣博?看似克製,當強弱異勢,你反而會被徹底衝垮淹沒。”
鎮海劍似乎以極慢的速度,在崔文璟麵前緩緩推進,慢得能看見劍身上的雕紋銘刻,字字清晰。
但落在崔文璟眼中,前方不是劍,也沒有王道寧。
就像孤身一人站在已經搖搖欲墜的礁石上,麵對百丈高的巨浪,看似從遠方緩緩推來,卻避無可避,鋪天蓋地的窒息。
“你的修行也進步了,並非完全靠鎮海劍……怪不得如此自信。”崔文璟眼裡無悲無喜:“但崔某也不是在原地踏步的。”
一點紫光在駭浪之中隱現,初看極其微茫,可一點微芒貫於驚濤之中,竟生生破了進去,萬丈驚濤竟然消融不掉這一點微弱的熒光。
王道寧瞳孔一縮:“你竟然也到了這個境界……”
“也”。
那滔天巨浪忽地化作一條極細的線,仿佛遠方天際,海與天的交界。
“叮!”兩劍的劍尖相抵,雙方都是一震,齊齊嘴角溢血,向後飛退。
兩個天榜墊底的人,實則都窺到了禦境的門檻。
縱是鎮海劍複原,王道寧能借到的神劍之力比崔文璟的清河劍多,依然兩敗俱傷!
天榜排名,上下無誤。
但王道寧飛退之中,左手忽地淩空一抓。
崔文璟原本隻是輕傷,正暗自恢複紊亂的內息,忽地渾身一緊,血液仿佛順著剛才溢出的方向被引流而出似的,再度狂噴一口鮮血,斷線風箏般往地麵跌落,血灑長空。
連手中長劍都握不住了,晃悠悠地墜落。
崔文璟連撿劍都做不到,勉力壓住不停使喚的血脈奔湧,低聲道:“引人體內水行……這不是王家之技,甚至不是此世之技,果然是海族……”
“抱歉了,文璟。”王道寧止住後跌之勢,淩空彈射而前,一劍刺落。
崔文璟卻露出一絲笑意。
王家有海族秘技,他豈能猜不到?這些時日不知道翻閱了多少上古典籍,做了多少暗中籌備。破不了歸破不了,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好像毫無準備似的被打得如此淒慘,連劍都丟了。
在王道寧覺得可以製勝之時,那看似晃悠悠跌落的清河劍忽地悄無聲息向上飛回,直衝王道寧後背!
這不是清河劍劍靈乾的……這是崔文璟在禦劍!
“啪!”王道寧一劍貫入,崔文璟雙掌一合,任由劍氣透過身軀,死死夾住鎮海劍。
王道寧心中警兆大起,明知道身後有東西偷襲,可一時半會卻舍不得拋棄祖傳神劍。就那麼猶豫一刹,便失去了棄劍閃避的機會,極為彆扭地抓著劍硬扭了一下身軀,清河劍擦著他的右肋貫穿而過,又回到崔文璟手中。
崔文璟接了劍,斷線風箏般往地麵跌落,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