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河當然不可能知道遠在函穀發生的事情,他的眼睛看不到那麼遠。
和嶽紅翎雙修之後傷勢略複,趙長河還有一堆事情要做。
醒來之時嶽紅翎在睡覺,可不是被衝暈了,而是因為這一戰加上雙修對她有所感觸,在沉眠入定呢……趙長河便也不去打擾,感知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傷勢是沒大好,但修行上限卻在增長。
戰鬥曆來是最錘煉人的,尤其他這種練血煞的,即使已經脫離了養煞升級的層麵,這種大戰之下依然是能夠得到很強的進益。而此地是長生天神打磨給自己複蘇之用,構建了很完整的聚靈陣法,周邊磅礴無匹的信仰之力構建而成的能量此刻無主,彆人用不了,可他修了氣脈之書後調用十分方便,和泡什麼靈泉沒有區彆。
區區這一次雙修療傷,他得到的好處大得就不可估量,嶽紅翎索性都入定去了。
此地還可以繼續修煉一段時間,讓三娘都一起來,把此地積累的信仰能量吸收了再說……
取出新得的真幻之書琢磨了一下,很意外的是瞎子依然沒有出現……按理每次得到天書,她的反饋都較為明顯,這次居然如此沉寂,讓趙長河有點不習慣。試著喊了兩聲,沒有回應……趙長河也沒糾結,直接看書。
這一頁真幻之書……嚴格來說叫有與無,真要論虛玄程度,其實未必就高於之前那頁因果之書。但由於結合了氣脈那一頁、又有瞎子稍加指點,讓你至少能看見一條因果線……即使看見了也做不到什麼、甚至未必看得出那代表什麼因果,好歹有東西“可見”。隻要可見,讓人感覺就踏實不少,覺得是早晚有一天能抓住的。
這本身就是“有”帶來的意義,讓人可見、可認知。
這一頁有與無,則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根本沒有東西可以看見,更彆指望像早前那幾頁一樣有什麼vr場麵給你演示,主打一個抽象。
有與無,這個命題首先依托於定義。好比此時空蕩蕩的口袋,問裡麵有沒有東西,那首先要確定這個“東西”的定義,“東西”指什麼?錢財物品是沒有的,但有空氣、有灰塵、有尚未被認知與觀察到的微粒。不做好定義就說有與無,那能杠到地老天荒的。
此刻這頁書裡,你要說有沒有一個肚兜,那是肯定無的。那麼有什麼?有法則。
以此類推,這個法則指向的有與無,必須是指一個明確定義的目標,比如具體時間具體地點裡的一把龍雀,在這裡就是有,不在這裡就是無。不在這裡卻能被看見,那叫幻;在這裡卻看不見,那叫隱。
有與無的轉換不太可能修習,至少不是現在的水平能夠修習。現在這種水平能夠從中得到的最多隻能是真與幻、虛與實的體驗。就連瞎子都不敢把這頁叫做有無之書,隻敢稱之為真幻之書。
這種東西也無怪乎長生天神抱著那麼久都學不到什麼,烈也直接丟了,“不合我的路子”。
但若是對於波旬,這頁天書至少可以讓他很輕鬆地把幻術推得登峰造極……隻是有點大炮打蚊子的意思了,這種神物隻用來修幻術……
不知道對於瞎子和九幽來說,能讓她們得到什麼……比如會不會無中生有地讓瞎子擁有身軀?這不是沒可能的,理論上說,隻要是可被這天道之下定義的東西,依托這頁天書就應該可以無中生有,那才配稱法則……也可能是整個世界形成的最核心一頁。
趙長河同樣不想拿這東西來學什麼幻術,最多學破幻。
他更想學的是虛與實。虛實與真幻的概念並不一樣,但本質類似,需要的前提是堪真,看破本質的能力。
就比如……趙長河功聚雙目認真看了一眼自己與嶽紅翎的因果線。
因果這東西存不存在?它必然是存在的。但它是看不見的,是虛的概念,但既然存在,它就可以呈現為實。
結合望氣術看的因果,隻能看見有線條相關,是無法確定這些線條代表了什麼的。但這一刻結合這一頁天書,趙長河可以清晰地辨認出自己和嶽紅翎之間的線條的實際概念。
起始的那一點,那是恩。
嶽紅翎救了自己的恩情,是諸果之因,雙方一切緣法的開端。
這個開端之下,原本會散開很多線條,比如有可能存在的師徒線,他曾經想要向嶽紅翎習武,但這條線已經斷了。延續的線是崇慕,“那就是我心中的江湖”“我也要成為這樣的人”,這一條線接續於恩義之後,伴隨著另一條男人對美女的天然欲望夾雜在其中,螺旋組合,成為一條越來越粗的線。
這條線在北邙壓寨夫人那一刻結出了新的果……趙長河臉有點紅,因為他發現了,在那時候自己對紅翎已經是愛意。原來那時候就已經愛上人家了……不是這樣明白地看見,那是真不敢認的。
而一因影響諸果,比如自己身上原本會存在的“山匪”“作惡”這類的可能性,直接被嶽紅翎的恩義與愛慕之因儘數斬斷,明明身處匪窩裡,卻走向了連最初晚妝都吃驚的俠客之路,皆源於此。
一切因果,呈現分明。
虛的概念化為實際呈現,了然儘收眼底。
這是追溯前因,相對簡單……再往後看未來的話,就不再是收束後的線了,再度開始分支。
可以看見最粗壯最順暢的一條線是白首同心、兒孫滿堂。這是雙方的情義和性格走到如今最可能的結果,那類“變心”“拋棄”之類的線根本不存在,這讓趙長河對自己很是滿意。
但同樣有if分支,比如雙方都有橫死的可能、還有很奇怪的隔絕不能相見的可能。這很正常,自己這些刀頭舔血的人死亡有什麼稀奇的,剛昨天還差點死了呢……最可能的結局也隻不過是可能性的一種,是否能成為事實還得靠自己的努力去實現,這才對。
隻不過如果有玩弄此道的人稍加撥弄,是否會走向不想看見的結局,誰也未知。
可以看見就好……至少誰也無法悄悄撥弄自己與紅翎的命運走向。
不過單論和紅翎的關係,其實也相對簡單,看穿不奇怪。還有更複雜的,比如……趙長河試了一下,不看自己和嶽紅翎相關,單獨說自己的未來……結果線條萬萬千千模模糊糊,捋不清了,沒那能力。
正如瞎子所言,她都看不清她自己的果……能做到這一步的,不知道該是怎樣的級彆。
其實趙長河覺得如果看自己和瞎子的因果,也不可能像看紅翎這麼簡單明了,大家關係複雜多了,多半會雜亂得自己捋不清,不知道瞎子能不能捋清。
總之能看穿因果,不僅是心中有底,其實這東西可以應用在武學上的……
既能斬氣脈,自然也能斷因果。
這將是自己下一刀的研究方向,感覺對央央那種轉世的情況有利,也對自己和老薛他們有可能埋著被烈奪舍的情況有利……研究到頂的話,說不定有可能殺人於無形,把他存在的因都抹了,是不是直接死亡?
終究傷勢未愈,研究到了這一步開始頭昏腦漲。趙長河長長籲了口氣,搖了搖頭收起天書,起身離開秘境。
要做的事還很多呢,也不能自顧在這琢磨武學,比如厲神通的傷就等著自己恢複一定力氣之後去給人家再治一輪。
…………
原本厲神通昏迷,趙長河自己也沒力了,隻能先交給血神教眾照顧,替他敷藥包紮。結果出去一問,薛蒼海說厲神通已經走了。
“走了?”趙長河奇道:“怎麼可能,那麼重的傷……”
“司徒笑過來帶他師父走的,說是帶回宗門秘地去,對這種傷勢比此地更有作用。另外靈族那邊也近,找靈族要一些氣血相關的寶物也比這裡的東西更對症。”
“話是有理,但誰能告訴我司徒笑怎麼一晚上就到這了,他也會飛?”
薛蒼海看了他半天,無奈道:“我的聖子大爺,您這洞房已經第三天早上了。”
趙長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