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夜九幽願不願意,這架好像是打不了了。
一場幾乎牽涉了此世所有巔峰勢力的、在皇甫情等人預計中要做好人人負傷準備的艱難大亂鬥,從嶽紅翎挑戰劍皇開始由繁化簡,到了最後大家起到的作用隻不過是構建了“勢”,方便趙長河對話而已。
夜九幽必須承認,這群女人呈四象大陣圍在這裡,尤其邊上還有飄渺的情況下,她確實很忌憚。被趙長河橫刀攔著,她心中極為惱火,卻始終沒法出手。
夜九幽神色忽晴忽暗地看著攔在麵前的龍雀老半天,才慢慢道:“究竟是想要和我說開,還是用這些理由攔著我不去追你兄弟,你心中清楚。說了這些看似好聽的話,還不如說對我有愧。”
趙長河沉默。
沒錯,說一千道一萬,找了再多借口說服自己說服夜九幽,本質就是在救韓無病。
否則要攔又何必橫刀?不就是明擺著告訴對方“你不和我談,就和我的刀談”。
這一橫刀威脅,性質與韓無病劍指遲遲有什麼區彆?還不都是把對方的情誼往腳下踩。自己對那副場景多不舒服,此刻的夜九幽也就多不舒服。
趙長河終於收刀,低聲道:“抱歉。”
夜九幽冷笑:“韓無病為這此可是斷臂致歉,你就這兩個字?”
當然人人都知道韓無病斷臂為的可不僅僅是這一件事,還有趙長河批評的不肯信任躲著不交流,也包括對趙長河逃命時見死不救的愧意,同時還有斷臂求生、讓四象教得到白虎之軀來消除衝突的意思。
對韓無病這樣的人來說,再多彎彎繞是不會去考慮的,麵對複雜得無法說清的心緒,自殘是最直截了當的選擇。這一劍剁下去,趙長河什麼惱火都沒了,反而有心疼冒了出來。
這種感覺讓他有些蛋疼,終於歎了口氣:“怎麼我感覺你這倒像是在吃韓無病的醋似的。”
夜九幽:“?”
“也要我斷臂麼?”
夜九幽美眸在他手臂上轉了轉,冷笑道:“我覺得可以。”
身邊傳來女人們的殺機,夜九幽臉色更臭了。說得好聽,你有本事真剁手臂,這群臭娘們不和我拚了?其實真讓夜九幽選擇的話,斷臂有什麼意思,斷第五肢才好呢,看你身邊還有這麼多助力不……
趙長河歎氣道:“所以我說幫你達成目標,算是彌補,伱真不信?”
“目標?”夜九幽冷笑著,忽地打了個響指。
青龍朱雀玄武的屍傀出現在身邊,此時所見已經不再是之前枯槁死寂的模樣,居然有了少許鮮活感。
夜九幽淡淡道:“他們在謀我,我又何嘗不在謀他們?真以為我是任人算計的傻子?”
趙長河道:“我從來都知道你不是你的暗中布局是很多的。”
夜九幽指了指屍傀:“原本我不需要那麼早展現自己有這些屍傀,埋伏著更有價值。之所以早早展現,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趙長河想了想:“白虎是活的。你利用四象之間的關聯,讓白虎的生機與記憶刺激這三位,達成某種在你掌控下的複活條件。你之前戰局看似下風,實則並不算什麼事,時間拖得越久,生機刺激越久,對你越有利。到了一定的時候,原本看似呆滯的四象全麵複蘇,加上包圍在外的其他下屬,反而是劍皇白虎有可能被你一網打儘。這也是你在亂戰之中會救白虎的原因,你並不想讓他出事。”
夜九幽有些驚詫於他正確的判斷,依然冷聲道:“既然知道,就該明白你們無謂的插手完全是在給我添亂?”
“你有計劃,他們也有,最終誰的計劃會成功誰也不能預計,我看結果倒更有可能是兩敗俱傷。其實我們要是不搗亂,埋伏著等時機出手,那你們給我們摘了桃子的可能性倒更高一點。”
夜九幽冷哼一聲。既然趙長河飄渺能及時脫困出來,那被摘桃子的可能性當然是存在的,但哪個可能性更高誰都不知道,事情已經被攪亂了,就沒有如果。
趙長河道:“我並不想知道按照原本的發展會有什麼結果,卻覺得現在這樣是最好的,至少沒有發生不想看見的事情。隻要人還好好的,計劃失敗了算什麼,照樣可以卷土重來。”
隻要人還好好的……
夜九幽總覺得周邊女人們的殺氣都有味道了似的,那一雙雙警惕的美眸忽地就變得有些奇怪……
你剛剛還拿刀攔我!
也不知什麼心態,夜九幽實在不想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和趙長河談話,終於道:“如果你真有點想要補償我的意思,今夜來之前的山巔,自己一個人來。”
說完咻忽不見。
趙長河看著她消失的方向,一時沉吟。從夜九幽這遁法來看,其實不是自己橫刀就能攔的。
攔住她的其實是態度,而不是一把刀。
趙長河歎了口氣,終於走向皇甫情那邊。她正控著一團火焰,烈焰之中有黑霧正在掙紮扭曲。
這是黯滅,也是波旬,二者已是一體。朱雀之火對其的克製一點都不遜色於佛塔,可以看出痛苦的掙紮,氣息越來越虛弱。
見趙長河有些沉默的樣子,皇甫情笑道:“怎麼,心情很差?”
“嗯。”
“是因為韓無病,還是因為九幽呢?”
趙長河搖頭:“主要還是因為無病……情緒著實複雜。當然這件事情也確實有點對不住夜九幽,她放棄了很多本來想做的事情,就是不想和我鬨翻,我的做法多半讓她挺失望的。話說如果我真打算幫九幽,補償她,你們怎麼看?”
“還是要摸清她具體怎麼想……理論上我們和九幽是死敵,不可這麼輕易信任。她做出的這些確實不錯,但也有可能隻是麻痹我們,畢竟大家都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姿態做出來了,你就會心軟——你這種性情有時候是很容易上當的,要小心。”
趙長河“嗯”了一聲。想起之前追溯夜九幽在鏡子前的表現,一時出神。
夏遲遲道:“你在想什麼?”
“呃……沒事,也就是心情悶悶的。”
“正常,換我是你啊心情也悶。”夏遲遲笑眯眯道:“最悶的在於,無病並沒多少錯處對吧……換了個人多半也會覺得你肯定站我們一邊,不好和你開口,韓無病這人本來就孤僻寡言,躲著不和你交流對他來說挺正常的。他對你的義氣我看還是有的……不過我看可能也雜了點妒忌?不太好說。”
“你倒還為他說話。”
“因為被他劍指的是我,隻有我能決定原諒啊。我不表態,你就悶著吧。”
趙長河心中微動,轉頭看她。
夏遲遲掂起腳尖,附在他的耳邊:“韓無病可是世上唯一見證過我用男裝和你偷情的……立夏之日是你們的約定,最後被立著腿兒亂弄的夏是我。單是這樣的淵源,我都願意讓他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