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陽】炙人蠱7(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6687 字 4個月前

秦翎這才將頭抬起,光線正好,嫩綠的樹冠裡有人側臥,長發烏黑,一根金釵在發絲間若隱若現。一刹恍惚,秦翎隻覺得這人可氣得很,還以為她被夥房的家仆言語羞辱一番便找地方難受去了,竟然上了樹,還脫了鞋。

還將鞋子拋給男子。

轉眼間,嫩綠當中跳下一身清爽的青色,鐘言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有右手的食指挑起那隻鞋來:“呦,沒想砸著咱們大少爺。”

“你怎能如此不檢點。”秦翎憤憤地說。

“你怎麼又生氣了?再生氣我可救不回你來。”鐘言笑意盈盈,一直都見他病歪歪的,生氣的模樣倒是真凶,不經意一瞧,嘴裡還有一對兒虎牙呢。

“咳……你……光天化日,還不趕緊穿上。”秦翎躲過她的注目,也不去看她光著的那隻腳,“鞋襪不整,赤腳讓男丁看見要鬨出多大的笑話來!”

元墨在旁邊聽著,這婚事哪裡是衝喜,衝怒還差不多。這一天一夜,少爺生的氣比往常幾年還多。

“你不看我的腳,怎麼知道我鞋襪不整?”鐘言靠著他的輪子椅,細瘦的右腳踩進繡花鞋裡,左手的指頭輕輕那麼一勾,圓潤的腳後跟藏入後鞋幫,“再說了,周圍也沒有男丁。”

元墨嚇得趕緊雙手捂住眼睛,少爺和少奶奶吵架,千萬彆牽扯自己。

“難道我不是男的?你是真把我當成廢人了?”秦翎牙根癢癢,“我看見了啊。”

鐘言笑著搶了話:“你看了又怎麼了?難道咱們沒拜堂成親?改日若是圓房,那可不止要看腳了。”

秦翎被氣得止不住地咳嗽,沒見過哪家女子在青天白日說這樣的話,可是一時之間又想不出說什麼話來堵她,最後隻好對元墨說:“推我回房!”

“等等,我問元墨幾句,你們再走。”鐘言收了笑意,將雙手捂眼睛的元墨拎到槐樹下問,“你們剛才乾嘛去了?”

“少爺說要去廚房。”元墨回答。

“他去廚房?”鐘言心道不妙,秦翎現在本就是各路人鬼都想殺的那個,瞎轉悠肯定沒什麼好事,不知道就讓什麼臟東西沾上。更何況他本身就與火反衝,廚房更是灶火之地,對他是大凶。

“少爺聽小翠說您在廚房吃了虧,就去找張開說理,往後您再去廚房一定沒人攔著。”元墨偏心著說,“我們少爺平日不管這些,心還是向著您,您往後可彆氣他。”

“你不懂,氣氣反而是好事,不然他心頭火怎麼撒?”鐘言沒想到他竟然是為了自己才去,走路都走不動,坐輪子椅也要去。

“算了。”鐘言笑著搖搖頭,“什麼叫‘祖師爺賞飯吃’,今天我就露一手。你們少爺有什麼愛吃的嗎?”

元墨又高興又無奈:“您要給少爺做吃食?心是好心,隻是……他這些年喝藥喝壞了胃口,早就沒有口腹之欲了,柳媽媽平日也著急,不知道怎麼弄合胃口的飯菜。少爺說了,他吃東西隻是不想死太快,而不是品味。”

“不能吃東西,那可真是……天下第一慘事。”鐘言竟不知說的是秦翎還是自己,“那他有什麼忌口?”

元墨想了想:“忌口倒是沒有,隻是少爺不喜歡腥氣。彆說是魚腥、豆腥,平日吊清湯用大白菜他都不喝,非說有菜腥味,更不吃雞蛋。也就是因為這樣,柳媽媽從不用白菜吊湯,少爺的湯必定是青菜。”

“嗬,毛病還不少。行了,你推他回去吧,讓他多喝茶,茶喝膩味了就換成消梨水。”鐘言摸了摸元墨的腦袋,這孩子虎頭虎腦,看著老實。元墨一點頭,趕忙轉身推著秦翎回去了,走

過一道月亮門,拐了彎,還能聽到咳聲。

其實,他吃些鯉魚、白菜才是對症,病不少,還挑食,真難伺候。鐘言哼了一聲,轉身走回廚房,這一回再沒有人攔他,直接就進了選料的房間。旁邊好幾個廚娘在忙活,鐘言沒和她們多說,伸手就從水缸裡拎出一條瓦青色的大草魚來。

廚娘們紛紛驚訝,少奶奶的模樣看上去不像會廚藝,怎麼手勁兒這麼大?一條大草魚少說二十斤,她幾下就將草魚殺掉,洗滌乾淨之後放在砧板上細細剔刺。要知道青草魚可是魚刺最多的,除了吊湯,魚肉從來不上桌。

鐘言不僅剔除了魚刺,還將魚肉用刀背細細地碾,細細地剁,在小碗裡調好嫩薑汁,加了一撚的鹽,做成了魚肉泥。旁邊是早就煮上的大鍋,等水滾開,他將魚泥從左手擠出,右手的指節刮著,細白的魚泥就變成了魚泥球,掉入鍋中。

不一會兒,一層浮沫飄上來,鐘言用勺子將它撇去,在一旁洗小河蝦。河蝦又小又脆,一定要新鮮的,同樣是洗淨,用刀刃拓成泥,再敲開一個雞蛋,隻留蛋清,用蔥汁調味後倒入魚泥球的清湯當中,湯色變白,最後滴入幾滴黃酒,又特意滴了白芝麻油。

等到做完,廚房裡已經飄開了清鮮的湯味,廚娘們不得不真心佩服,敢情少奶奶不僅會做飯,還是個中好手。

這算是大功告成,鐘言找了一個湯盅,蓋上之後端著就出來了,廚房已經成了他出入自由的地方。秦老爺和秦夫人沒有要見他的意思,他自然也不會去當那個好媳婦,敬什麼公婆茶,一溜煙地回了院落,隻是這路上再也沒碰上什麼人。

一旦碰不到人了,秦宅便立刻翻出冷清的那一麵,太過安靜,像荒山野嶺。

踏入院門,鐘言先聞到了消梨膏的氣味。他進了房,秦翎重新躺回床上,已經睡著了。

“彆空著肚子睡啊。”

鐘言將湯盅放下,過去晃了晃他。秦翎睡得朦朦朧朧,一睜眼就是鐘言,氣得推開了她的手:“你怎麼還沒走?”

“遲早有我走的那天,休書我都收好了。”鐘言笑了笑,伸手扶他,“夫君,起來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