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陰】年降屍6(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3592 字 5個月前

話音一落,鐘言身後的鬼影立馬立了起來,離張強國不過半米。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在望思山上吃了金彈的虧,現在可不能再來一次。

背包的拉鎖也不知不覺地開了,飛練露出一隻眼睛來。

“我坐坐就走。”直到這時張強國才轉過臉來,是一張完全沒有了血色的臉,唇部發青紫,“再坐一坐,再坐一坐,我就要走了。”

沒感覺到陰森的殺氣,鐘言馬上判斷出張強國現在的狀態是剛死沒多久。清風不知道原身以死,隻有剛死的人處於混沌狀態,才會有他這樣的想法。

“那為什麼現在不走?”鐘言加大了一些音量,混沌狀態時還會有聽力,但視覺已經沒了,這狀態維持不了多久的。

“等曉晴回來。”張強國說,臉轉向東南方,“曉晴從那邊回來。”

鐘言也看向東南,那邊剛好是小區的東南門,怕是他的孫女出門了還沒回家。而剛好這個時間張強國就出了事,猝死在家,現在是留下最後幾秒還想再看看孫女。人總是這樣,離世時心裡若有牽掛,走得不安。

“曉晴她以後好嗎?”身後蒼老的聲音在問。

鐘言想了想:“很好。”

“她以後好嗎?”張強國又問一遍。

“好,很好,學業有成,家庭美滿,衣食無憂,一世安康。”鐘言笑著說,眉心也微微皺起。這是他最後的善意了,張曉晴那個姑娘的命,他其實早就算過,因為張強國不止一次求過自己。為了不泄露天機,鐘言從未告訴過這位老人,他一直以來最放心不下的孫女長大後並不平順,終身命犯桃花,注定走桃花劫,逃不開。

等到他再轉過去,張強國已經不見了。

鐘言倒是釋懷一笑,這老爺子是好人,已經準備好投胎去了,估計下輩子是個享福的命,不用像這輩子,為了兒女辛勞一生,兒子對他還不怎麼樣。

唯獨遺憾的就在這裡了,他隻是想再見見孫女,偏偏最後這一眼沒有看到。

人生在世,最後一眼沒有看到……隻是這樣一想,鐘言的胸口強烈地疼了起來,宛如金錐刺穿,疼得後背發緊。他連忙捂住心口,護住了跳動次數每分鐘隻剩下十幾下的心脈,可方才那股勁兒還是揮之不去,驅之不散,緊緊地纏繞在他心頭。

趁著外麵漆黑,飛練大膽地伸出兩隻觸手來,揉起了鐘言麵頰的左右兩側。“師祖,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鐘言擦了一把冷汗,之前從沒這樣過,“可能是餓久了。”

“餓了。”飛練重複了一句,小偷小摸地鑽出眼睛來看他,鐘言趕緊搖搖頭:“沒事,等白芷下來就好了,咱們離開這兒。”

腳步聲再次響起,卻不是白芷從樓上下來,而是東南方向一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兒回來了。鐘言往那邊一瞧,正是張強國的兒子張軍,手裡拉著的是張曉晴。

“大哥哥好。”張曉晴到了麵前主動打招呼,因為鐘言總是穿著奇怪,張軍很不樂意女

兒和他認識,板著麵孔就要帶人上樓。平日裡鐘言也隻和一些小孩兒有交流,孩子心明眼亮,心裡也沒有偏見,對他比較包容。

但這回,他不得不把張軍攔下:“等一下,一會兒再上樓。”

“乾嘛?你什麼意思?”

張軍顯然不耐煩,恨不得趕緊結束對話,像看一個瘋瘋癲癲的神棍。

“樓上……”鐘言猶豫了一下,總不能說,你父親在家死了,剛走,這時候先彆讓孩子去,因為小孩兒眼神明亮,萬一看見陰差容易生病,他隻能換一種方法,“那邊的秋千沒有人玩兒,你帶女兒玩兒一下吧。”

“你有病吧!我愛幾點上樓就幾點上樓!成天瘋瘋癲癲的,你再瞎說八道試試!”張軍將他那條胳膊推開,樓裡好幾個人都覺得鐘言有毛病,神出鬼沒,穿得稀奇古怪,看著也不像有正經工作。

上回有個巡樓的保安還差點被他嚇著,大半夜的,走廊裡都沒燈了,鐘言一個人站在樓梯裡,不說話也不動。從那以後所有人都避著609的一男一女,要不是物業不管這事,他們都想把鐘言轟出去。

察覺到單肩背包裡的飛練起了殺心,鐘言趕緊將包挎在肩上,淡淡地說:“我是為你好。”

“你要為我好就離我女兒遠點兒!”張軍揚起拳頭警告。張曉晴一瞧爸爸生氣了,撒開小腿跑進了樓道,很快消失不見。隨著她的消失,另外一個人下來了,就是拿著一個黑色飯盒的白芷。

白芷一看這架勢,趕緊快步過來:“怎麼了?”

“沒怎麼。”鐘言無所謂地搖搖頭,既然張軍不識相,他就隨便說了,“這幾天奇怪,該見的、不該見的,全見著了。我是看在你家老爺子平時和我說話的緣故上才幫你女兒這一把,這個你拿著,回去撒在你女兒的睡房門口,然後讓她在屋裡睡一夜,千萬彆出來。”

鐘言從袖子裡掏出一包香灰,硬塞到張軍的手裡:“記住了,一定睡一夜,不管她怎麼說害怕,說房間裡有彆人,都不能讓她出來。明天天亮了才能開門,香灰就在門口撒一條線,不能斷。”

說話的功夫,鐘言聽到了一聲“哈”的聲音。

“哈……”長長的,低低的,充滿哀怨。他看向黑洞洞的樓道,走廊的拐角處單立了一個門,通往地下的自行車停車處。

“哈……”那個聲音又來了一次。

鐘言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一個披白發到臀的小女孩兒,沒穿衣服,就蹲在那扇門的旁邊。就在她出現的一瞬間,三個電梯的指示燈同時閃爍兩次,又恢複正常。

哭喪靈,這東西都出現了,可見崇光市的事態有多反常!

“能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看著辦。”鐘言拋下一句,轉身朝著小區門口走了。他這一走,白芷自然也不會留下,跟了上去。隻有張軍傻站在原地,反應過來之後啐了一口,將香灰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電梯間旁邊,蹲著的小女孩兒忽然抬起了頭,四肢並用地爬上了樓梯,像循著什麼味兒,走了。

兩個人帶著飛

練離開了這個小區,

打車前往他們另外一處落腳點。這些年,

鐘言在崇光市四處租房,時不時變更住所,就是為了防止有朝一日變成眾矢之中。再下車,麵前一片爛尾房,和剛剛的小區比起來偏僻多了,周圍幾乎沒有多少高樓,這一棟隻有六層,還是筒子樓。

為了預備後手,鐘言連爛尾樓都敢租,通電就行。

白芷付了車費,下車後說:“你說得真準,608已經跑了。”

“是跑了,還是沒了?”鐘言小心地安撫著飛練的情緒,小東西好像暈車。

剛剛還精神抖擻的小手變成了無精打采的觸手,垂向下方,在夜風中晃動著,看著十分可憐。

可白芷才不覺得他可憐,隻覺得解氣,自己活到這把歲數,第一次被小屁孩兒揪亂了發型。“應該是跑了,但是肯定受傷不輕。剛一上樓我就聞出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們絕對不是全身而退。你也是,直接將他們打退不就行了,非要這麼費勁。”

“我剛從鬼煞回來,不宜大動乾戈,能借力就借力,乾嘛要親自動手?再說,他們都是有堂口的人,萬一以後堂口追究起來,也追不到我頭上。誰能作證那惡鬼是我安排找上門的?”鐘言冷冷地一笑,精明全在眼睛裡,“那鬼可和我沒關係。”

“算你機靈。”白芷拍了拍飯盒,“這些也隻夠你幾天的飯量,你餓太久可不行。”

“沒事,餓習慣了,不至於。”鐘言說,忽然飛練動了動,他趕緊停下。停下後好多條觸手伸了出來,最後是飛練的嘴巴,隻聽他“哇”一聲,將吃過的沒消化的梨子全部吐了出來。

“果然是暈車。”鐘言歎了一聲,“一會兒給你做彆的。”

飛練軟弱無力地滑了回去,委委屈屈地圈住他的手指。

白芷一看他這樣就受不了,他戰鬥力強著呢,就知道在鐘言麵前裝柔弱。這時頭頂的路燈閃了那麼幾下,正前方過來一個人,眼瞧著躲不開了,白芷下意識地停住:“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讓一讓。話沒說完,嘴巴立刻被鐘言那隻死人一樣冷的手捂得嚴嚴實實。

“噓,彆出聲。”鐘言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百鬼夜行,陰兵過道。”

這下白芷徹底不動了,全身隻有眼神可以移動。周圍的路燈同一時刻開始閃爍,等到閃爍停止,光線就沒有剛才那麼亮了。前方的人影怎麼可能是人,這裡地處偏僻,馬路上不可能有這麼熱鬨,可現在無端的出現了不少人。

那些人沒有目的,宛如閒逛,麵色灰白慘淡,有些人光著,有些人穿得像個乞丐,有些人穿旗袍,有些人披戰甲,也有人穿現代的服飾。速度緩慢,步態僵硬,就這樣和他們擦肩而過。

儘管目光渙散,可是他們卻有著自己的固定路線,周圍的建築物根本攔不住他們的腳步。放眼望去足足幾百個,就這樣浩浩蕩蕩地走著。

這些都是無意識的清風,白芷瞪大了眼,隻有足夠多的清風聚集才會有地陰改變,八字壓不住的人就會看見百鬼夜行,身體好或者八

字硬的人絕對看不見。自己如果不刻意去找,絕對不可能撞上一場毫無預兆的夜行,還毫無知覺。

“彆呼吸。”

鐘言又提醒了她一句,後頭的才是厲害的。

百鬼夜行見天地,防天隔地為陰兵。青月明雲當頭照,嚎哭噩耗亦飄零。

咯噔,咯噔,咯噔……等清風散得差不多了,後頭才出現一整排的陰兵,足足三米多高。可如果仔細看,它們腳下的高蹺就有兩米,手上打著傘。它們與土行相克,也不能見天。

鐘言閉著眼睛,不能去看。事實上他都沒見過多少次陰兵過道,這些陰兵要找的是“時辰到了卻不肯走”

的那些人,怨氣衝天的惡鬼它們收不住,上不可見天,下不可見土,它們往返陰陽,將該走的人帶走。

如果有人強行續命,除非身邊有高人替他們擋著,否則隻要被陰兵找到,絕無還手之力。

這段時間格外難熬,人的生息帶有能量,一呼一吸間就成了命跡。鐘言隻有吸,就算胸口下沉也呼不出來,由此可見命跡已經少了一半,半人半鬼。白芷就屬於該走了還沒走的那種,這時候隻能拚了命的屏住氣息,否則被陰兵找到了,立刻斃命。

清風和他們擦肩而過,隻感覺冷一點,等陰兵過去,兩個人的身上都快要結冰了。

“呼,憋死我了。”白芷大口大口地吸著氣,“怎麼回事,忽然這麼多清風……”

“風水動亂了。”鐘言將她鬆開,趕緊去看飛練。飛練又不怕清風又不怕陰兵,唯獨怕暈車,現在還在包裡縮成一團。

“剛才那些你不用怕,它們見了你還要躲呢。”鐘言安慰了他兩句,才朝著10號樓走去。

很快他們就到了樓下,這回住601,由於是筒子樓,樓道回轉當中空隙很大,形成了一個天井的布局。沒有聲控燈,全靠手機燈,白芷叫苦連天,真不明白鐘言乾嘛租這裡。

不過她也不會問,問了必定是“這裡風水好”這樣的答案。還有一件事她也沒問過,就是鐘言兜兜轉轉,數不清的歲月裡從未離開過崇光市,像守著什麼,真不懂他為什麼不換地方。

隨著防盜門的打開,上頭的蜘蛛網也隨之一動。鐘言低頭開裡門:“才一周沒來,這蜘蛛結網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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