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陽】肉紙人10(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4863 字 4個月前

“睡不著。”

秦翎剛從枕下摸出一本佛經來,正打發時間,“我聽見二弟的聲音了,你們碰上了?”

“碰上了,他說帶著錢管事去算香油錢。”鐘言也不瞞著。

“哦……”秦翎捏著經書的一個紙角,彆扭了半天才說,“那日不是我將你扔下,是我實在站不住了,才扔下你,讓你不得已和二弟……夫妻對拜。”

“我是和你家那隻大公雞對拜,又不是和他。”鐘言沒想到他還計較呢,“以後再蓋上紅蓋頭拜一回不就得了。”

“沒有這樣的,娶親娶妻隻此一回,再蓋紅蓋頭就不是這一回了。”秦翎特意強調,又懊惱萬分,“沒有就沒有了。”

“沒有就沒有唄,難不成咱們沒成親?”鐘言自來不在乎這些禮數,但他在乎,於是也覺得有些遺憾了,“對了,我問你個事。”

秦翎還懊惱著,那日再堅持片刻就用不著二弟了。“你說。”

“你從前撞過鬼嗎?”鐘言問得直接,不打算拐彎抹角了。

“這倒是沒有。”秦翎也不氣,彆人問肯定不高興,她沒有壞心眼,“怎麼這樣問?”

“可能是因為這裡有佛,我才想到了其他。”鐘言怕他起疑,連忙往回說,“也不知道鬼長得什麼模樣……”

“必定是極醜,不能直視,邪祟之類不會好看。”秦翎說完咳了兩下。鐘言將茶水拿了過來,心裡卻有些難受,原來他也是這樣看待鬼怪,自己也是邪祟一類,在他眼中都是不堪之物。

“那若是……那鬼和我長得一樣呢?”鐘言試探著問,讀書之人必定是憎惡那些的。

“那……那鬼必定不是壞鬼,相由心生。”秦翎抿了一口茶水,嘀咕著,“你怎麼可能是鬼,不能瞎說。”

鐘言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時又聽到撞鐘聲,他趕緊給他蓋好了被子:“快睡吧,明早吃齋聽經呢。”

其實時辰沒有太晚,隻是鐘言今晚必定又要忙了。怕秦翎睡得過淺,他又使了法子讓他安睡,再去外頭看看,溫泉水裡的水鬼已經不在了,隻留下一池冒著熱氣的水。

他把手伸進去試試,等了半柱香,仍舊沒有見到水鬼。這更證據確鑿了,水鬼是隻纏著秦翎的。

床上之人睡得香甜,鐘言仍舊留下銅錢和符紙才離開,一出禪房,外頭比他想象中安靜,檀香的香味都沉澱下來,仿佛下降到腳下。他一躍躍上屋頂,迎著月色直走,先是路過了秦爍的屋子,打量一眼,他竟然已經睡下了。

再往前是秦泠的房,小孩子貪玩不愛睡,正纏著騎射師傅教他用弓。

鐘言不由地想,秦翎不生病肯定也是這樣,上躥下跳沒個休息,但讀起書來又格外安靜。

拐了個彎,就到了女眷們休息的地方,鐘言身為男子不該偷看,可還是去找了秦瑤的房。她那麼小,又是那人的親小妹,自己要多費心看著些。

女眷們的院落沒有那麼空曠,院裡種了牽牛花,這會兒看不出

花苞,恐怕要日出時才能盛開。鐘言很快找到了秦瑤的房間,取下屋簷上的一片瓦片,看到了她。

小小的女孩兒哭得可憐,撲在乳娘柳媽媽的懷裡:“我不要嫁。”

柳媽媽像心疼自己的親生閨女一般,摸著她的頭發,已是淚流滿麵:“女兒家的命沒法自己做主啊,你爹讓你嫁,你就隻能嫁了。”

這是怎麼了?鐘言趕緊將瓦片放回去,但一想也能想出七八分。秦瑤再過一年就該議婚事了,那麼小的孩子肯定不願意離開家。可是柳媽媽的話也是事實,多少女兒家的命都無法自己做主,花兒一樣的年齡嫁出去。

如果嫁的是秦翎這樣的好男兒還好,若是嫁了有惡習或者厭惡的男子,這輩子就沒有指望了,隻能慢慢熬日子。

鐘言搖了搖頭,實在解不開秦瑤的困局,便朝著最南邊的那片禪房去了。這邊是家仆和小僧人混住的地方,一個個光頭小和尚睡著大通鋪,看著虎頭虎腦。他越過他們的房,繼續往裡麵走,在屋頂聽了聽,然後輕手輕腳地落下來。

這是錢修德的住處,和他一起住的還有賬房的兩個夥計。僧人們戒律森嚴,到了時辰就要休息了,明早四更起床,錢修德的禪房還亮著燭火,鐘言也不多說,直接推開了門。

門裡頭,錢修德坐在床邊,兩個小夥坐在桌子旁,麵前都攤著賬本。

“你來這裡做什麼?”錢修德不抬眼地問著,右手飛快地打著算盤。兩個夥計也不抬臉,木木地看著賬目。

“我來看看這屋裡一共有幾個人。”鐘言乾脆利索地說,轉手將房門反鎖。

兩個夥計同時抬起了頭,一同張開嘴,一同出聲:“你找不到我的。”

“找不到就殺了,我留著你們的性命做什麼!”話音還沒落穩鐘言已經出手,斬命絲穿過兩個夥計的脖子又繞了一圈,他收掌拉回,頃刻間斷了兩個人的脖頸。斷了脖子的兩個人登時站了起來,朝鐘言這邊撲來,他再次運氣將斬命絲拋出,斷了他們的四肢。

即便這樣,這兩個人都沒死,身體和四肢分家可是每一樣殘肢都在地上亂動。鐘言收回掛滿了血珠的法器,這時的錢修德已經起身,試圖翻窗逃脫,他快一步踩住了木桌,一踹,木桌撞上錢修德,直接跌落在地,剛想站起來又被鐘言踩住了。

“跑什麼?”鐘言猛踏一腳,踏得錢修德口吐血沫,“你和你夫人是一起的,還是單是你?山上的土撒過水,你一個人的鞋印比秦爍的鞋印深那麼多,兩個人用一個身子,當我看不出來?”

錢修德咬緊了牙關不肯開口,屋裡隻剩下手臂、雙腿滿地亂爬的動靜,還有一陣微不可查的嗚咽。鐘言見錢修德打死都不肯開口,乾脆一掌將其拍暈,取出袖中的短刀割了他後腦的頭發。他有心理準備,錢修德要養泥螺,必定已經和夫人合二為一,他夫人說不定是同流合汙。可是割完了,那整張臉露出來,饒是鐘言是個餓鬼也嚇了一跳。

背後的人臉已經成型,隻不過雙目被挖,眼皮還被縫上了,嘴唇也被牢固地縫上了,根

本張不開。整張臉隻剩下兩個鼻孔可以喘氣,怪不得隻能有嗚咽。

這是怎麼回事?鐘言先用短刀將她嘴唇上的粗線割斷,雙唇已經戳欄,上下片嘴唇都是窟窿。張開嘴之後隻能聽出咿咿呀呀,鐘言掰開她的嘴巴一瞧。

是個血窟窿,舌頭沒了。

這可真是……鐘言細細一想,必定是錢修德的夫人不肯和他同流合汙,他為了不讓夫人出聲壞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後腦的那雙眼挖了,舌頭割掉,再縫眼縫嘴,隻讓她苟延殘喘地活著,當個雌雄同體人。

現在後腦的臉不斷地張嘴、閉嘴,像是有很多話要說,鐘言原本是想一刀了結他們,眼下又轉了心思,右手將短刀的刀尖一轉,開了錢修德的胸膛。

左右兩邊各有一顆跳動的心臟,鐘言也不確定這法子行不行,隻聽以前彆人說過。他快速地摘下兩顆心臟,咽了咽口水,強忍著沒往嘴邊送,下一秒塞回胸腔,隻不過換了個位置。位置一調換,兩顆心先是不動了,鐘言心想,壞事了,沒活。

但馬上它們又跳動了起來,看著就像沒換過。

“啊……”剛剛昏過去的錢修德立馬張開了嘴,說話還是自身的聲音,可是語氣顯然充滿驚恐,痛苦不堪,“救我!求求大師救我!”

“我不是大師。”鐘言猜這兩人的前後已經調轉過來了,“我是秦翎新娶的妻,秦家的大少奶奶,你是錢修德的夫人?”

“是,是我,我就是他……是徐蓮啊。”徐蓮說不清楚,根本不適應身體上的改變,“他要殺了我,他不是人了……”

“你先等等。”鐘言先打斷她,開著胸膛說話太過瘮人。他先把胸前的裂口按回去,傷口收不攏,他摸來針線盒,歪七扭八地縫了兩下就不會縫了,好在臟器不會再往外掉。弄完後他把這具身體扶到床邊,剛好一隻斷手爬到他的腳下。

“你說吧,到底怎麼回事。”鐘言踩住那隻手。

“他……他不是人,他們都不是人,他們都不是人!”徐蓮驚魂未定,看著自己的雙手、雙腳,眼珠子都震動,“他把我黏住,他不是人。”

“你慢慢說,不急。”鐘言勸她,同時在她麵前吃起東西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蓮喃喃自語,如同癡呆:“黏住之後,皮肉就扯不開了,像土地裡的膠泥……扯不開了。我的嘴被他黏住,喊不出來,全身都被他黏住,慢慢的……我進了他的皮肉裡。他不是人,他們都不是人……我再醒來就到了他的腦後,我喊救命,喊來人啊,他們就挖了我的眼睛,封了我的口……他們都不是人,你是什麼人!你是誰!”

“你可以把我當成大少奶奶,也可以把我當成是鬼,但我不會害你。”鐘言擦了擦嘴角,“還是我來說吧,你夫君錢修德……他其實是人,隻不過他要和你同體,隻為了乾一件事。”

徐蓮摸了摸臉,這已經不是自己的臉了。

“他是想用這具身體養泥螺,供給殃神的肉紙人,然後繼續奪魄。”鐘言沒想到他們還不死心,“殃人請

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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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錢修德必定就是請殃人的人,這件事是因他而起。”

徐蓮好像有點聽懂了。“為……為什麼?”

“你夫君必定是貪圖大少爺命裡的東西了,所以才去請殃人。殃人是高山下來的,一般人請不動,除非……”鐘言看著賬本,“好處足夠。殃人愛財,他們極度愛財,你夫君管著秦家的賬,這筆銀子隻有他出得起。他和大少爺的郎中是一起的。”

徐蓮無神地點了點頭。

“隻是這殃人……我還沒找到。”鐘言繼續吃,眼前這事急就急在秦翎陽壽不多了。他沒法去找背後的人,沒法去尋所有坑害秦翎的人去清算,唯一緊要的就是趕緊把殃人揪出來,否則殃人再把殃神請出來,自己可沒有剛卯那樣的法器了。

殃人貪婪,殃神也貪婪,他原本想用郎中和郎中夫人兩個人的六魂十二魄換秦翎的一魄,可是殃神顯然不肯同意,最後無奈隻能拿出剛卯,強行逼退。

“為什麼?”徐蓮看著陌生的手腳,自己從女兒身變成了男子。

“我沒法和你講明白,你隻記得,你夫君和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鐘言將地上那兩顆頭顱拎了過來,割斷頭發,露出後麵的女人麵,隻不過剛剛成型的麵孔還不會說話,“這就是賬房那四個夥計,我去過賬房一次,記得那邊是兩男兩女。他們願意聽從殃人的安排,都是想要沾秦翎的福氣。”

“什麼福氣?”徐蓮又問。

“好命的福氣吧。”鐘言模棱兩可地回答,又問,“你其實已經該死了,我給你指一條路,你願不願意?”

徐蓮看著開過的胸膛,點了點頭。

“以後,你就是錢修德,你夫人徐蓮病死了,你的夥計因著家中有事回了老家。往後你管著秦家的賬目,這幾日我問你什麼,你幫我在賬房裡尋找。”鐘言想了想,“你腦後的那張麵孔仍舊縫住,你隻當後麵多了個畜生,不必理會。”

“好,好。”徐蓮點著頭,摸著後腦勺,被挖眼割舌縫針的痛苦再也不想經曆。雖然心裡還有不甘,可這已經是唯一的出路,徐蓮請鐘言將腦後那張嘴重新縫上了,疼得死去活來,誰料剛剛縫好,真正的錢修德醒了。

“嗚!嗚!嗚!”錢修德察覺到換了麵,絕望又震驚地想要喊出來。可是眼睛沒了,舌頭也沒了,他隻能不住地嗚咽。

徐蓮聽到了,隻覺得人心隔肚皮,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竟然絕情地對待自己。往後自己就要靠他的身體活著,他隻能看著自己活成他了。

“我這樣幫你不是不要好處。”鐘言快吃完了,“明日你回去之後立刻幫我找一樣東西,找出秦翎的壽材是哪家人做的,找出來馬上給我。”

“是,多謝少奶奶動手搭救。”徐蓮用錢修德的聲音說。

“這屋裡你收拾一下,明早就說夥計提前走了。”鐘言滿足地舔了下嘴唇,往後秦家的後廚和賬房都有了自己人,乾什麼都方便。現下解決了錢修德,他要趕緊回去了,離開這間禪房後他又重新躍上屋簷,按照原路返回。

隻不過剛走了沒多久就看見了一個人,那人同樣站在屋頂。

“施主,這麼晚還能遇見,可見你有佛緣。”清慧住持雙手合十,像等待多時,“隻不過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彆擋我路。”鐘言想到秦翎還在睡著就一陣焦急,“否則我連你一起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