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陽】畸皮蛹4(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1248 字 4個月前

為什麼他會醒啊?又是昏睡散又是黑相公,滿打滿算要睡一整天呢,鐘言想不明白,莫非他的體質特殊,黑相公的氣味對他無用?還是這些年吃過的藥物太多,已經百毒不侵?

秦翎先把被她壓住的發絲攏向一邊,然後繼續伸胳膊給她枕著。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昏厥一般,刹那失去了意識。“外頭打鳴我就醒來了,你這話說的,好像我醒不來。”

“呸呸呸,誰讓你大早上說喪氣話了!”鐘言鯉魚打挺似的彈起來,一把捂住了秦翎的嘴,“觸黴頭的話不許說,快說‘呸呸呸’!”

哪裡喪氣了,自己隻是就事論事……可秦翎不願她著急,便點了點頭。鐘言將手撤了,催促道:“快說。”

“好,我說,你彆急。”秦翎根本沒說過這種話,學起來非常不自在,隻見他麵露難色,緩緩張嘴,說話像蹦豆子,“呸,呸,呸,這樣好了麼?”

“勉強吧,反正說話不好聽都要呸出去,呸得越遠越好,呸了就不管用了。”鐘言並不放心,抓過他的腕口來把脈。秦翎察言觀色,看著她的眉梢時而挑起,時而垂下,仿佛連鼻子都跟著用力,忽然聯想到她昨晚的眼睛……

是自己親過頭了麼?為什麼她的眼睛會發紅?秦翎並不知情,還以為是自己過分討要了。

“挺好的,沒什麼事。”鐘言將他腕口一鬆,放心地吸了一口氣。彆看他傷口破了,可心脈沒弱下去,可見外頭那蛹隻是傷筋骨皮的,還沒摧他內裡。秦翎則反複觀察她,等了一會兒才問:“真的麼?”

“真的,把腿上的傷養好就行。”鐘言下了床,先給他用清水擦儘,再上藥。經過一個晚上,傷口雖然沒有擴大,可整個創麵變得更潮濕了,鐘言隻好先把血窟窿裡頭的膿水擠出來,再按部就班地敷藥。

“疼壞了吧?”鐘言不忍看。

秦翎卻搖頭:“怪了,或許是我重病痊愈,這回也不覺著有多疼了。你昨晚……”

你昨晚去哪裡了?秦翎很想問,倒不是怕她騙自己,而是擔心她闖禍,已經準備好替她收尾了。可是話到嘴邊,秦翎又給吞了下去:“你昨晚睡好了麼?”

“好啊,躺下就睡著了,還做了個夢。夢裡你也好了,外頭下著鵝毛大雪,你帶我出城去看冰花,帶著我爬樹,還給我堆了個雪人。”鐘言笑著說,這道術可當真陰毒,如果疼痛難忍必定早早醫治,它偏讓秦翎察覺不出,不疼不癢,但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全身腐爛瘺瘡而亡,“有件事我也得問問你,你這傷到底什麼時候發的?元墨知道的時候恐怕已經發了很久,你老實說,我才能

給你治啊。”

秦翎看著她上藥的手,隻覺得她手上空。隻有一對兒玉鐲,沒有戒指、金鐲、寶石一類。“這其實……很早了,早年剛長也有郎中給看過,說是疝氣。”

“這才不是呢,若是疝氣我給你做小茴香湯煎服。”鐘言摸得出他的脈象,疝氣多因寒濕或濕熱之邪滯留在厥陰肝經,他不是。

“起初看著像,如同腫塊,一個一個長了出來。後來不知哪日才破了口,這才發覺裡頭的傷很深了。”秦翎低下了頭,“你我已是夫妻,我告訴你就是。從前我也請過郎中醫治,可郎中說……這像不潔之症候,多見於逗留煙花之地的濫交之人。我秦翎對天起誓從未去過,更彆說……”

“誒呀我信你,彆總是起誓。”鐘言抓住他要起誓的手。

秦翎不敢讓人看他的傷口,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是這傷……怎麼看都像是。如今你我共居一室,同吃同住,你放心,我這不是不潔,絕不會過給你。”

“我連你的脈都把過了,自然信你。”鐘言給他擦汗。

“當真?”秦翎很是著急,“這病怪就怪在這處,看著和那些病一模一樣……要說腫塊,大概就是我幾歲的時候,娘親走了之後的第二年。”

“那麼早?”鐘言心頭震動,原來他那麼小就病了,不是十歲時!

秦翎將頭一點:“隻不過前幾年才破開,這會兒有了你的藥膏,必定能好……昨日元墨拿回一個匣子,就放在床尾的櫃子裡,你拿來看看啊。”

鐘言淨了手才去碰,但大概知道是什麼。木匣子上雕工精湛,光是它就夠好看了,可是一掀開,裡頭的東西一入眼,他立即覺著這匣子什麼都算不上,根本沒法相比。

“這都是給我的?”鐘言問。

裡頭都是女兒家戴的頭麵,究竟怎麼個區分怎麼個叫法,鐘言也叫不全,他從未好好研究過,一般都用簪子挽發即可。這會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這幅“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若是讓陳竹白瞧見了,一定會戳著他的腦門兒罵他眼界窄,說不定還會踹他屁股一腳。

鐘言是見過好東西的,隻是秦翎給的,比好還好。

“都是你的,往後當作你的私房物件,彆人動不得。你願意戴就戴,嫌繁瑣也可以不戴。”秦翎瞧她喜歡,自己也開心,頭一回品嘗到給喜歡的人買東西的興奮悸動,“我還讓元墨去玉石鋪子打聽了,想再給你做一對兒鐲子,你現在戴的是我娘親的,雖然貴重無比,可顏色重了些,我怕你嫌它老氣。”

“不老氣不老氣。”鐘言用指尖撥弄著兩根玉簪,隨後挑出一支來,“這是臘梅?”

“這支是青梅,我雖和你不是青梅竹馬,但……”但我想補上這個空缺,秦翎隻笑了笑。倘若他們真是青梅竹馬,自己一定早早將她愛護好,教她讀書寫字。等到了說親之年從納采開始,一樣樣地來,走完所有的步驟。

成親那日絕不讓她孤身一人被一頂不成樣的小轎抬來,要用聘禮裝滿她家的院子。再好好地喝一杯合巹酒。

“傻子,這得花多少錢呐。”鐘言從前不把這些東西當好玩意兒,師兄隨手就能拿出更好的來,現在木匣子抱得緊緊的,“這戒指也是我的?”

“當然是給你的。”秦翎像藏著一個大秘密,“這是……這是……”

“紅瑪瑙的,我認識。”鐘言眉眼一彎,生動俏麗,“可貴了。”

“還好,還好。”秦翎局促地低著頭,隻因為這戒指裡頭還有自己的一份心意,不知怎樣開口。結果沒等他來說,鐘言自己看出來了,紅瑪瑙用的是金托,托底的背麵刻著一個字。

[翎]。

“你叫工匠做的?”鐘言一下懂了,這樣的東西若是刻上名字就不單單是一個戒指,而是他們傳情的信物。

私物傳情為信,私定終生,此生不渝。

秦翎的人都快躲到床帳後頭去了。“嗯,送你。”

原本鐘言不害羞,他要是大大方方地給也就收下了,結果他鬨得這麼繾綣,也給鐘言帶得很不好意思:“真是的,一個戒指你鬨這些……你還不給我戴上!”

“戴上?”秦翎害羞,但躍躍欲試,“可以麼?”

“你買給我的,自然是你給戴,難不成我還找彆人?”鐘言氣得想掐人,他怎麼這樣不開竅。

“這倒是,你我是夫妻,沒有找彆人的道理。”秦翎的手這才伸近,先把戒指握在手裡暖了暖,可要戴哪個手指頭呢,他又不知。最後還是鐘言將食指動了動,他才將戒指給戴上。原本單看不覺著戒指好看,戴上後真不一樣,秦翎自覺送出了定情信物,和她的情分更不一般,抓著她的手一時不舍得鬆開。

鐘言也沒往回收,坐在床邊和他拉手,麵上什麼都沒說,心裡都記著他對自己的好。

不趕巧,睡房的門被人扣響,小翠手上的傷已經用新泥填上了,小聲地說:“大少奶奶,四小姐院裡說請您去一趟。”

“我去?”鐘言這才站起來。

“是,嬤嬤們說四小姐肚子疼得難受,點名讓您去陪一陪。”小翠說。

“哦,那行,我更衣洗漱就去。”鐘言心裡忽悠一下,不會是喝藥喝多了吧?但轉頭先安慰了秦翎:“你彆擔心,我去看看小妹,那藥隻會停她的月事,不會傷身。”

“我知道,你去吧,我等你。”秦翎又摸了下她的手,“還有……你若是一會兒去廚房,能再做一回六香糕麼?我今日特彆想吃。”

“呦,剛給了值錢的,這就開始使喚我啦?”鐘言披上衣裳準備開門,“從前讓你吃口飯多難,哄上天才行,現在知道肚子餓不好受了吧?”

秦翎隻想和她挨著,也想握她的手:“是不好受,往後你我一同吃吧。”

“我才不跟你一起吃呢,你吃飯又細又慢。”鐘言已經開了門,短暫地停了一下又扭身回來,飛快地到床邊來,大著膽子在他唇上一親。親完後這人就跑了,大有恃寵而驕的霸道,隻留下秦翎一個人,全身都繃緊了,看上去波瀾不驚,實則心跳到了嗓子眼上。

這人,真是淘氣……秦翎用手指在唇上摸了摸,低下頭害羞了。隨後兩隻手緊緊地抓著被子,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她並非是她,極有可能是他了,否則怎麼沒聽小言說來過月事。

若真是他,自己當真是娶了一個男子。秦翎開始認真思考以後怎麼過日子,這到底該如何假裝?難道要陪著他演?

思來想去,秦翎琢磨不出答案,乾脆起身去書架拿畫卷。最裡頭有一卷是自己去年畫的,畫的是憑記憶記住的娘親,這會兒將畫卷展開,秦翎對著娘親訴苦,不知該如何做這場戲。

不承想,端著洗臉水進來的元墨一下子怔住,差點砸了臉盆。看到畫卷他想起來了,院裡第五個大丫鬟就長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