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陽】畸皮蛹8(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2735 字 4個月前

等天真的亮了,鐘言洗漱更衣,說是去院子裡吹吹風。秦翎陪著他看了一會兒梨樹就坐了回來,輪子椅停在門檻兒邊上,他坐著,一隻大公雞圍著他咕咕咕地轉悠。

秦翎看了看它,忽然異想天開:“你會飛麼?”

公雞停下腳步,沒搭理他。

“我真是瘋魔了,居然和你說話。”秦翎笑了笑。

下一刻公雞飛到了他的輪子椅扶手上,雙翅展開,響亮地打了一聲鳴。

秦翎沒想到它真通人性,一時間有了興趣。他從桌上抓了一把香米,見小言去了竹林小徑,便偷偷地喂它:“你快吃吧,等我的小言回來你就沒得吃了。”

大公雞在他掌心飛速地叨了兩下,高高吊著的鳳眼眨了眨。

“你的眼睛……很像人。”秦翎摸了摸它,“我聽老人說,養雞不能超過六年,否則這雞就會和人換了眼睛。人的眼被雞眼換去,而這雞的眼睛就變成人眼的形象,是麼?”

大公雞繼續叨他,很快將香米吃完了,不滿意地咕咕了兩聲。

於是秦翎又抓了一把,想來自己說的那事不真,隻是一個詭異的老風俗。等到公雞吃完這把還打算繼續要時,秦翎不給了,還換了一副淡薄的麵孔:“那日是你和他對拜,不喂了。”

“你們又不是夫妻,我才是。”

“今日

想喝雞湯。”

大公雞的腦袋歪了又歪,似乎不明白這人說什麼瘋話呢,尾羽一震,飛走了。

等到鐘言回來,前堂傳話過來,仍舊請大少爺和少奶奶過去吃飯。由於畸皮蛹和秦翎是一命相連,鐘言一時半刻還不能把“秦守業”

怎麼樣,隻能靜觀其變。而蛹人暫時也沒有動靜,這不是一個好的征兆,鐘言猜,它的蛻皮還未完成,這時候在積攢精力,等著最後一刻。

巧了,鐘言也等著它的最後一刻。

在這安靜的等待中,鐘言也等到了他和秦翎回門的日子,以及今年初冬的第一場小雪。

初雪是在清晨下起來的,他嫁入秦家時滿園草綠,這會兒蒙著一層冰霜白,他興奮地跑出去,掬了一把冰涼的新雪,掉頭跑回去給秦翎看。

“你瞧,我就說吧,你能瞧著下雪,你得出城帶我去堆雪人了。”

秦翎早早換上冬衣,領口豐絨的黑色皮毛將他的臉襯托得更加清俊,還多了幾分夏日裡沒有的貴氣。他仍舊坐在輪子椅上,由於怕冷,膝蓋早早蓋上了厚毯,旁邊燒著旺旺的火爐。火爐裡的炭通紅,燒卷的灰帶著一絲銀色,可見是上好的炭。

瞧著這捧雪,秦翎說不出有多歡喜,自己竟然能熬到今日。他將鐘言的手輕拽過來,到爐邊烤著:“我既然說帶你去就必定會帶你去,這雪太冷,彆把手凍壞了。”

“哪有這麼嬌氣。”鐘言還想玩兒。

“你……”秦翎笑著提醒他,演戲都演不會,前兩天還說不能碰冰涼的東西呢,“你這不是身子剛好。還有,這戒指還是摘了吧,都舊成這樣了,家裡又不是沒有好的。”

糟了,自己忘了“月事剛完”的事了,鐘言立即將雪撣在火爐裡,烤著火,給他剝了幾顆滾圓的龍眼泡水喝。“啊,是是是,我不能碰冰涼之物,還是烤火暖和。這戒指我戴習慣了,不摘也行,往後戴膩歪了再換。”

秦翎則哭笑不得,就這樣演戲,回門不知要鬨出多少風波。

等到用過早膳,回門的事就正經到了眼前。鐘言和秦翎先上馬車,光是備的禮就有四車,樣樣都是元墨和翠兒幫著想出來的好東西,外加秦翎自己列了的清單。由於鐘言再次強調自家是小戶人家,所以不讓帶太多家仆,秦翎隻好將人數去了又去,最後不過十來人。

饒是這樣,還是引來路人紛紛注視。

“喲,這不是秦家的馬嗎?”

“禮上貼著‘囍’字呢,是回門禮。”

“成親的不就是他家大少爺嘛,還沒死呢?”

馬車和外頭隔著布,聽得清清楚楚,鐘言原本甜甜蜜蜜地靠著秦翎,瞬間一把拉開簾子朝外喊:“不僅沒死,還長命百歲!”

這話給路人罵得直笑,嚼人舌根確實不對,但這位小娘子可真夠潑辣。於是秦家大少爺娶了一位悍妻的事不脛而走,一下子又傳開了。

馬車一直往東走,出了城也沒停。鐘言就聽不得彆人說秦翎是短命鬼,誰說都不高興。車裡燒得暖和,他的衣裳也增添

了皮毛,柔軟的毛尖輕輕掃著他的脖子,有些隱隱發癢。

他將下半臉藏在雪白的毛尖當中,偷看著秦翎的側臉,當真是很好看的一個人呐。

再過一炷香,馬車停了。

秦翎正在喝茶:“到了?”

車夫的聲音傳進來:“依照少奶奶給的地方,就是這裡了。”

“比我料想要近些。”秦翎放下茶杯,將右邊的簾子掀開,外頭有一獨門獨戶的小院,和左右鄰舍相隔。牆是灰白色,雖說舊了些可打掃得清新乾淨,他不禁神往了些,原來這就是小言的家。

隻需要出城,往東,兩炷香,他們並不是海角天邊。他就在離自己這樣近的地方長大,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兒變成大人,然後陰錯陽差嫁入秦宅,從這裡到了那裡。

“咱們下去吧,彆讓你爹娘久等。”秦翎對鐘言說,拉著他下去了。

元墨和小翠愁了一路,畢竟他們知道少奶奶非人。都不是人了,怎麼會有家人和宅院呢?想來這必定是少奶奶找人假扮,一定是了。

鐘言其實也嚇了一跳,他請師兄幫他弄個宅子,沒想到師兄給弄了一個這麼破的。哼,他自己住著陳府那種地方,怎麼就給自己造一個院子啊?不過這院子看著很乾淨,就是不知道師兄變出來的陰兵爹娘什麼樣。

秦翎再次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唉,裝都裝不像,如果這真的是他家,又怎麼會這樣生疏好奇呢?但他也隻能笑著陪伴小言演好這場戲,當真可愛。

“我去敲門。”鐘言絲毫不知回門的規矩,自己過去敲了門。隨著門吱呀一聲響動,開了,裡頭站著一雙老年夫婦,看著確實很精神乾淨,隻是這年歲也……太過年老了吧?

自己應該有六七十歲的爹娘嗎?

鐘言還未開口,“爹娘”身後又出現了一個人,嚇得他整個人一哆嗦。師兄?他怎麼也來了!

今日的陳竹白是鐘言見過穿著最為樸素的一日,身上也沒有貴重物件,看著就是普通之家的人。相比之下,鐘言這身打扮就華貴多了,隻是看在陳竹白的眼裡還是有些寒酸。

秦家就這點銀子嗎?讓你穿這樣?就帶這些回門的禮?陳竹白用眼神質問鐘言。

鐘言自然也看得懂,連忙低下頭叫人:“爹,娘,大哥,我回來了。”

秦翎慢鐘言一步,見著門裡的人先是一愣,首要的反應是……這不會是小言胡亂找來假扮家人的人吧?他爹娘的模樣和他對不上,而且從未聽他提及還有一個年歲看著相同的大哥。

但他有禮地拱了拱手:“爹,娘,大哥,今日我陪同小言……”

“小言?”陳竹白忍不住問。

“啊……這是我大哥,大哥而已。”鐘言已經手忙腳亂,“大哥你彆這樣,他身子剛養好,咱們進屋說話吧。”

“怎麼?在屋外還說不得了?”陳竹白上下打量著他,長得確實不錯,又脫了病氣,確實是招人喜歡的麵貌。就是再好看也沒有用,恐怕再過不久陰兵就要尋他了。

那是陰司來的東西,誰也擋不住。而自己變出來的陰兵隻是借用清風,兩者根本無法比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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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也跟著點頭:“是啊是啊,今日是你小妹回門的日子,彆讓她和姑爺在外麵站著。”

元墨和小翠捧著禮,站在後頭,姑爺?這稱呼倒是奇怪。

秦翎趕緊說:“丈人丈母不必這樣,叫我名字就好,或稱呼我一聲女婿。我既然和小言結發為夫妻,您便是長輩。”

“咱們進去吧,進去再說話。”鐘言著急,這雪雖說不大,可秦翎不能長久停在寒氣裡,“大哥,他的病剛好。”

真是的,成了親就胳膊肘往外拐,陳竹白隻好讓開了門:“都進來吧。”

隨著這道門的讓開,算是家裡徹底認下了這門親事。隻是秦家帶來的家仆有些疑惑,換成彆人家,姑爺還沒下馬車,老丈人老丈母就會在門口等著了,哪有親自去敲門還不讓進的。可少爺大度,不生氣,還讓他們往裡搬禮,一箱子一箱子抬下去,很快就把小小的院落填滿了。

陳竹白卻看都不看,這都什麼?在他眼裡不怎麼值錢。

雖說懷疑丈人丈母是有人冒充,可秦翎不敢確認,他跟著他們進了正屋,屋裡泡了極為普通的茶水,並沒有為他的到來而大費周章。秦翎反而覺得真好,他們是夫妻,沒有上下高低貴賤之分,自己回來是女婿身份,不是貴客上門。

“還請丈人丈母,受小婿一拜。”等兩位老人坐下,秦翎非常有規矩地站住了,“婚事倉促,禮數不周,都是因為我身子不好的緣故。”

“誒呀,說這些乾什麼,快坐下。”老人將秦翎扶了起來,“小言這事……我們也不知情,實在不懂她怎麼就嫁到你家了。”

老婦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們這個閨女從小就調皮,沒怎麼學過規矩,秦家彆嫌棄就好。”

“嫌棄?他敢。”陳竹白自顧自地坐下了,今日倒要好好考驗一下這位秦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