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陰】樓蛞蝓11(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3364 字 5個月前

鐘言說出這句話來,飛練一點都不奇怪。

“人血入甕,足以養鬼。”他仍舊站在鐘言的肩膀上,“沒想到,原本隻是想抓一個哭喪靈,最後居然抓住這麼一個東西。”

“你認識這個?”王大濤問。

飛練滑到鐘言的掌心裡,像個乖巧的寵物:“我不確定是不是,但曾經聽說過‘沙兒甕’。師祖聽過麼?”

“聽過。”鐘言可不希望自己碰上那東西,“沙兒甕養出來的鬼極難對付,恐怕我師兄才能鎮壓一二。有些人求財運,就會偷人家的小孩兒,然後放在大甕裡耗著,隻給吃,不給水。”

“要活活渴死?”施小明嚇得捂住嘴。

“不止是活活渴死,是要耗到孩子極度渴水,對水的渴望抵達最大值的時候再從天靈蓋戳穿,殺之,然後用肥沃黑沙入甕,形成乾涸之甕,最後這孩子的魂就隻會去找水了。”鐘言率先進入403,並且絲毫沒給自己留退後的餘地,如果連自己都鎮不住,那童盼和那三個男孩兒就彆想找回來了。

他邊走邊說:“小孩兒死去之後,魂魄無法進入輪回,會遊蕩在世間找水。在很早很早的時候,沙兒甕,並不是養小鬼所用,而是為了祭祀。”

“祭祀?”王大濤問,這些風俗怪談傀行者的網站上都沒有。鐘言這個人對任何一個組織都有著無法代替的價值,他懂得太多了,許多人一輩子碰不上的邪門詭計,在鐘言眼裡都是“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從前缺水,沒有現在的自來水係統,更沒有什麼引水灌溉,隻要不下雨,天王老子都得渴著。民靠‘天上水’,這是正道,在當時來說,‘地下水’便是陰水,是活著的人找不到的。所以才有了‘養鬼尋水’這一巫術,這些小鬼最早就是為了找藏在土下的水。”鐘言走近了餐桌,“祭祀,在從前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不死人,哪有結果?”

“可是現在不缺水了啊。”王大濤趕緊問,他也得學學,以後用得上。

“是,可是你想想,現在的人不缺水,缺什麼?”鐘言卻反問。

王大濤一想:“缺錢?”

“正是。”鐘言一點頭,“五行當中通財並不是‘金’,反而是‘水’。水主財,能找水的東西都可以找財,通財運,甚至是搶奪彆人的財運。現在就看這東西是不是沙兒甕了,要是的話,恐怕今天要有一場惡戰。”

話音一落,屋裡的溫度驟降,鐘言雖然不能開鬼場,但還是先把那個甕給凍上了。

“等一下。”飛練卻想起來一件重要大事,“我倒是認為這不一定是,上次我進403,並沒有發現這甕,也沒有發現人,這才是最大的怪事。”

“不,或許你看見了,但你碰上了這世上能更改人記憶的東西。”鐘言從袖口拿出一捆細細的紅色絲線,將黑色的陶甕繞了一圈,“沒準那天你進來的時候這東西就在這裡,葛青秋就在邊上,親眼看著你這個小紙人在她家裡到處轉悠。”

“還有能改人記憶的?”飛

練沒遇上過。

“自然有,

世間有三源鬼,

一會兒再跟你說。”眼前的甕必須開啟,事不宜遲,鐘言並未動手去碰,反而動了動意念,讓甕體的外壁掛上一層更堅固的冰霜。冰霜持續加厚,逐漸的,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哢哢”的碎裂聲,鐘言擺明了是不想動手碰那東西,拿冰硬生生給凍裂了。

也不光是凍裂,冰為“水外水”,五行本屬水,又比真正的水多一層。而沙兒甕雖然找水,其實這甕體也最怕水,從前開甕都是在水裡開的,在岸上準出事。

現在他來不及找水了,隻能用冰。

隨著最明顯的一聲“哢哢”,冰體外麵出現了一道明顯的裂縫,從甕底開始,沿著光滑的甕外壁朝上開裂,再來一聲就不是碎冰聲,而是整個大甕朝外崩塌,原本完整的外壁在冰的擠壓下碎成了塊狀物體,像是被完整剝落下來,徒留裡麵早已定型的沙土。

沙土還保持著甕的形狀,炭黑色,如炭泥一般。鐘言第一眼看的是紅色絲線,絲線沒有燃燒,就說明甕裡沒有魂魄了。

這紅色絲線其實就是609裡最普通的線,隻不過小孩兒魂魄都不喜歡紅線,因為紅線能穿它們的魂,穿不了大人魂。鐘言鬆了一口氣:“看來它不在。”

警報暫時解除,這還真讓他們碰上了一個正兒八經的沙兒甕。一具小孩兒的屍骸就埋藏在沙土裡,抱著膝蓋,佝僂著。嚴重脫水的身體看上去還沒有一條中型犬大,雖然鐘言知道自己這比方打得不是很好,可他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的震撼。

以及憤怒。

從前口耳相傳的邪惡活祭真的擺在眼前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鬼,還是人是鬼。

“孩子走了。”鐘言等了一會兒才說,“我沒感受到他的魂魄,他應該是魂魄收得不好,散了。”

“什麼叫‘散了’?”王大濤問。

“小孩兒的生魂容易受損,即便剝離出來也不一定完全完整,況且這孩子並沒有燒傷的痕跡。”鐘言仔細觀察屍骨的表麵,這已經算是乾屍了,“我猜,當時葛青秋帶著他住進來,他還沒死,隻不過已經渴得全身脫水了,所以才用布包著。彆人看見了,她就說孩子是重度燒傷。”

“那她為什麼要帶走童盼?”王大濤問。

“可能是因為這孩子不符合她的要求,勉強用著,然後又看上了童盼。”鐘言用手摸了下那孩子的屍骨,“散了,魂魄已經散了,沒留住。”

“輪回去了?”施小明已經要哭了。

“不是,這樣的冤魂沒法.輪回。”鐘言又摸了摸那孩子的頭骨,“散了就是散了,能量太小,聚不成,最後變成了人間其餘的東西。風霜雨雪,沼氣晨露,或者彆的。為人欲,白白在世間走一趟,他肯定不是葛青秋的兒子,不知道是誰家的。”

“或許他的父母,到現在還在找他。”鐘言摸著他乾屍一樣的屍首,皺巴巴的,全部都是皺紋,如果不是早早知道,一定會以為這是古稀老人的身子。鐘言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落了淚,一滴透明

的液體在眼眶中打轉,最後溢出了淺淺的眼眶,流過了他發紅的下眼瞼,啪嗒,掉在了地板上。

飛練抬起頭,心裡比自己死了還要難受。失去肉身的時候他沒覺著有多痛,這會兒像心裡被燒了個窟窿。

他也是從這幾天才慢慢發現的,自己根本不能接受鐘言掉眼淚這件事。一滴水,千年淚,這不應該發生在自己麵前。

可是他小小的身子無能為力,至少現在,他沒法讓師祖靠一靠肩膀。鐘言真的好奇怪,明明是餓鬼道,但他有人間的道理,他活得更像個人。

“走吧,去屋裡看看。”

鐘言緩了緩才站起來。

這回他仍舊走在所有人的前麵,403裡出了這樣的事情,隻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葛青秋極大可能是三源鬼的血脈擁有者。

“師祖,你剛才說的三源鬼是什麼?”

飛練揪住這個事情不放。

“這也是我師兄告訴我的,世間最早的鬼有三種,乃是鬼邪源頭,從開天辟地就有了。它們和動物、植物、人交合,留下了一些後代,其中一種可以擅自更改人的記憶。當年童盼失蹤,警察不可能不詢問403,凡是住在四層的人肯定被反複詢問過,興許房間都檢查過,但他們就和你的經曆一樣,哪怕進了屋也看不出問題。”鐘言走到了睡房的門前,“這屋子,你進去過嗎?”

飛練點了點頭:“進去了,沒人。”

“錯,或許你進去的時候,葛青秋就在呢。”鐘言一掌推開了房門。

首先迎接他們的還是灰塵,粉霧一樣撲麵而來,鐘言咳嗽兩下,就看到飛練在他肩膀上瘋狂扇風,用那兩隻小小的紙巴掌試圖給他扇走塵土。看到飛練這樣,鐘言沉重的心情稍稍有了一絲轉變,又咳嗽幾下,他才抬步進屋,打量著這間睡房。

睡房比09格局大一些,窗戶的朝向也更好些。床上亂七八糟地擺滿了被子,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掛著蜘蛛網。那些被子鐘言一動都不想動,他都可以想象出來,隻要自己一碰,棉花裡積攢的粉塵汙染就會如孢子擴散,滿屋都是。

“在哪兒呢?”鐘言又往前一步,看向了床底。冰在他的腳下蔓延,一直蔓到床腿,隨後整張床都上了凍。

王大濤站在門外,他想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如果這個三源鬼的後人能夠更改人的記憶,那麼當時飛練進來巡查的場景,想想還挺後怕的。飛練大搖大擺地走在地板上,而房間裡的某個角落就站著一個人,直勾勾地觀察著飛練的一舉一動。

可他更疑惑現在,為什麼鐘言就這麼肯定,飛練上次會被更改記憶,他們就不會的?

那鬼的後人既然這麼厲害,很有可能現在就躺在床上,用同樣一種方式來欺騙他們。可這也不對啊,如果要是看不見,那麼客廳裡的陶甕也應該看不見的,飛練上次進來沒看見那東西,憑什麼他們就看得見?

莫非是……王大濤隻能擅自推斷,莫非是從前這裡有什麼障眼法的法陣,但機緣巧合下被破壞了?究竟是為什麼,這三源鬼的障眼法對他們不管用了?

等到整張床都凍住了,鐘言將目光掃向了大衣櫃。透明的冰立刻爬上了櫃門,在木頭上雕刻著漂亮的冰淩。櫃子上的鑲嵌式穿衣鏡馬上開裂,承受不住冰麵的張力,像覆蓋了一張蜘蛛網,從鏡麵的中心裂到了邊角。隨後整個衣櫃轟隆一聲被冰拆開了,櫃門、櫃板以及裡麵的晾衣架散落一地,還有一些凍成了硬板的衣服。

衣服掉在地上,碎成了兩半。

這裡還是沒有,王大濤看向了洗手間:“會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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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言腳下的冰還在蔓延,回過頭時,看到了門口一抹瘦長的人影。

人影僅僅和王大濤一門之隔。

察覺到鐘言的目光,那人過腰長的黑發動了動,隨後露出了兩隻空洞的眼睛。

無數冰淩朝著門的方向衝刺,從地麵、牆麵以及天花板包圍過去,不給她留一絲死角。葛青秋的整張臉從發絲後麵頂了出來,蒼白瘦弱,整個人看上去像個大號的衣架子,黑色的長裙拖地。看不出是真的黑色,還是把裙子穿成了黑色。王大濤看到冰的走向就判斷出了門後的動靜,巨大的鬼影立馬頂住了門,但他也得收著勁兒,生怕他的鬼把這棟搖搖欲墜的樓弄散架。

但不管他放不放出鬼影,身後的鬼都走不了了。她已經完全被鐘言凍住了,哪怕是三源鬼的血脈攜帶者,她的身體還是一個人類,逃離不開脆弱的本質。薄冰在她的體外形成一層堅硬的外殼,宛如透明的玻璃繭。

飛練站在鐘言的頭頂上,歪著頭打量著她,這就是三源鬼?看著也不是很厲害。

同時,施小明穿透了洗手間的門,嚇得他差點又穿回來。三個小男孩兒分彆被放在大甕裡,就留出一個腦袋來,看上去已經完全昏迷。而浴缸邊上站著一個小女孩兒,穿著碎花裙子,頭頂戴著寬邊太陽帽,明明應該是小孩子的身體,可皮膚上已經出現了大麵積的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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