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陽】融肉雪6(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0231 字 4個月前

窗外又哢嚓一聲,嚇得鐘言輕撚的魚食掉進了水裡。

兩尾新換了住處的小魚兒並沒有搶食,反而被水中突如其來的墜物嚇到,尾巴拍起水麵的漣漪,嚇得往缸底遊去。鐘言收回了手,好似有什麼不好的預感,怎麼這光明道人一來,他和秦翎的青竹就又斷了一根。

又是二弟帶來的人。

二弟,晦氣。

“就說我不見。”秦翎揮了揮手,“翠兒,你和他說去,不必太過客氣了。我院裡的事我能做主,雖說他如今學著管家,可……”

“可二少爺說,這是老爺的吩咐啊。”小翠戰戰兢兢。老爺的吩咐少爺不能不聽從,再有,那光明道人真是厲害,方才她已經遇上了。

遠遠地,那人還沒走到身旁,小翠就已經頭暈目眩,好似無數個日頭在眼前猛烈地照射,讓她睜不開眼睛。等到她能看清楚一切時,那位道人剛好站在麵前,他居高臨下地直視著自己,雖說一字不提,可那目光分明已經看透一切。

他必定看出自己是泥身子人了。那麼這樣厲害的道人進了屋,少奶奶扛得住嗎?

“我爹的吩咐?他怎麼會和我爹提這些?”秦翎仍舊不放口,“就說少奶奶胎像不穩,要靜靜地養胎,什麼人都不讓進。”

謔,鐘言立馬看向他,這謊話說得真是麵不改色心不跳,還“胎像”、“養胎”,真像有這麼回事似的。

“算了,讓二弟帶人進來吧。”鐘言輕撫過秦翎的肩背,有點兒不高興地噘起了嘴,又想起師兄說自己已經長大就不要再這樣了,馬上將嘴唇抿住。

秦翎仍舊搖頭,但方才小言的一瞬表情讓他看得明明白白,分明他心裡還是一片童心。隻可惜那童心如同曇花一現,很快不見。

“讓他們進來吧,不然到時候你爹知道了,又要責罵你。”鐘言是不怕彆人指責,哪怕秦守業到麵前來罵個三天三夜,又礙不著自己的事。秦翎就不一樣了,他會往心裡去,會氣火攻心。

鐘言隻能再勸,用儘自己的言語將麵前的犟石頭變成繞指柔:“你想,你爹本就不喜歡我,若是因為這事再生事端,豈不是有了休妻的理由?說我‘目無尊長,迷惑夫君,連同夫君一起不敬長輩’?”

“你哪有目無尊長……”秦翎低聲說,越來越小聲,“迷惑夫君倒是不假。”

鐘言:“……”

人心果然是會變壞的,讀書人壞起來也是遭不住。

然而等到秦爍帶著光明道人進屋時,鐘言和秦翎才發覺他們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光明道人”這名字聽上去怎麼都像是古稀老人,可本人卻很是年輕俊美,若不是穿那身道袍簡直看不出是一位高深莫測的道長。

還有一個穿玄色道袍的小道童跟在他後頭,眼睛滴溜溜地亂看。

“大哥大嫂,這位是……”秦爍剛剛開口,秦翎冷不丁地說:“你這是何意啊,二弟?”

秦爍將內心的疑慮藏在笑容的背後,笑得

比從前還真摯,甚至能看出一絲暖意來:“這是為大哥的病而來,也是爹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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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大哥怎麼能這樣想?你我本是兄弟,自然一力同心。”秦爍將身後的人引薦過來,“這位是光明道人。”

什麼叫“怎麼會這樣想”?你那張臉上就寫著不懷好意,真想打你。鐘言瞥了夫君那不省心的便宜二弟一眼,重新站在秦翎的邊上,給他換了一盞茶水。如今是冬日,他的桑葉薄荷飲已經換成了青橘皮山岩茶,故而屋裡飄散著淡淡的青桔酸甜。秦爍借此機會打量著長嫂的腰身,她還是和剛成親時一樣的單薄,看不出一絲豐腴的痕跡。可她的腹中真有了大哥的骨肉嗎?

大哥那樣的身子,還能留下香火?秦爍並不十分信,眼神在鐘言的腹部打轉。

“二弟,你在看什麼?”秦翎真想把茶杯扔過去,但這顯然和他從小學過的禮儀之道不符。

可還是好想扔,最好將二弟砸個頭破血流。秦翎默默地忍著,腦海裡響起了道德經。

“沒什麼,隻是方才爹娘吩咐要找個郎中來給長嫂把脈,開些安胎之藥,恐怕晌午後就請來了。”秦爍回答,究竟她肚子裡有沒有秦家的骨肉,郎中一摸便知,“而這光明道人今日來此也是為了給大哥看病,對了,他會診脈,可否讓他先摸一摸長嫂的脈象?”

鐘言一聽,敢情秦守業也懷疑了秦翎,於是自己的手摸著一點凸起的痕跡都沒有的小腹說:“怎麼,秦家就這麼著急給我安胎?”

秦爍看不出她這話是真是假,心頭一股火氣裹挾著嫉恨。“也是為長嫂做長久打算。”

“不用什麼打算,我肚子裡的孩子我自己知道,好著呢。”鐘言像模像樣地摸向小腹,緊貼著秦翎的右臂,“這可是我和你大哥的頭一個孩子,夫君,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秦翎差點沒反應過來,畢竟他隻想到了安胎,沒想到還要繼續做戲。但兩個人已經相處出了足足的默契,儘管這話來得忽然,他還是接得上:“隻要是咱們的孩子,我都喜歡。”

秦爍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大哥的姻緣福氣倒是走得不錯。

“要是男孩兒的話……”鐘言假意思索,其實生男生女他壓根兒沒想法,隻不過知道這樣更容易氣氣秦爍,“這就是將來的嫡長孫,一定和你一樣知書達理,也可以學著你的模樣,陪弟弟長大,教導弟妹。”

自身不是長子,這是秦爍心裡的一塊心病,鐘言最知道他什麼心思。他雖然總想非禮嫂子,可這一步始終沒邁出去,他最大的顧慮是大哥萬一真能人道,那麼秦家的長孫有可能就要出來了。

而他就算年下娶親再快,也來不及追趕。所以他急於搞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秦翎的骨肉,他沒能成為長子,就最希望他自己的孩子是下一代的長子。

說完這句話,鐘言眼睜睜地看著秦爍的神色凶狠了一瞬,這樣就對了,把對秦翎

所有的怨恨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轉移到自己的肚子裡,

這樣無辜的秦翎就更安全幾分。鐘言不知不覺地搭上了秦翎的肩頭,唉,明明是同父異母,怎麼差彆這樣大,秦翎就是傻,沒有自己可怎麼辦啊。

“大嫂說的是啊。”秦爍咬著牙,麵上已經換成了笑容,“你肚子裡的極有可能是我秦家的長孫,故而更要小心再小心,還是先讓道人把脈吧,這樣若有什麼不妥即刻就治,萬萬不能耽誤。”

“摸我的就好,你大嫂的脈象我自然會找郎中來看。”秦翎將左手放在桌上,他是不懼怕這些,畢竟自己的脈象無異。為了怕小言擔心,他還特意拍了拍小言的手背,結果這細微的動作放在秦爍的眼中又是一場波瀾。

可秦翎哪裡知道,他的脈象給尋常郎中來摸也就罷了,萬萬不能給道中人來細究。元墨和小翠兩個人都在門檻兒外頭站著不敢進來,生怕被光明道人的拂塵打散,結果那小道童一蹦一跳地過來了,指著那隻雞問:“這是誰?”

元墨看小翠,小翠鎮定地上前一步:“是我們秦家養的。”

“養的?”小道童的臉圓乎乎,非常可愛,白嫩的小手伸向那隻公雞,“給我吧!”

“這可不行。”小翠趕快搖頭,“這是我們少爺和少奶奶的愛寵。”

“沒見過人養這個當愛寵的啊,好奇怪。”小道童打了個哈欠,顛顛地跑走了。小翠和元墨這才鬆一口氣,兩個人探著頭往裡看,隻見那道人正在給大少爺把脈。

而鐘言,仍舊站在秦翎的邊上,好似這一切都和他無關。可這隻是表象,他知道光明道人一直在打量著他,所以也乾脆迎著打量,再打量回去。就說這道人道行高深,可自己也不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餓鬼道又不是好欺負的。

光明道人閉上了眼睛,好似在琢磨這秦家大公子的脈象。他看著沒比秦翎大幾歲,可動作異常穩重。

一炷香過去了,他還在把脈。

秦爍忍不住說:“大哥莫急,道人的法術高超,一定在想辦法給你細細診治。”

秦翎點了下頭,隻是覺著奇怪。郎中把脈都沒有這樣久,莫非他已經在自己身上施法了?

鐘言用心地看著光明道人的眉心,忽然有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又一炷香過去了,光明道人還在把脈。

秦爍輕咳了兩聲:“道人,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