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找到。”鐘言說了一句實話,“龍跡可比怨鬼皮難找多了,你該清楚吧?”
這回鐘言並沒有一味的防守,反而是主動用言語進攻。王大濤說過,鬼出現的地方會有明顯且無法忽視的能量波動,傀行者能找到,科學家園的儀器顯然更能找到。陰生子、太歲肉、怨鬼皮,包括那神秘不知所蹤的不化骨,所在之地都能被觀測到,隻是一般人找不到罷了。
換言而知,陸研用論壇裡的精密儀器幫自己找怨鬼皮,這不難。難的是龍跡,因為那不是鬼邪,那是真正的靈氣,無法監測。
“我當然清楚龍跡難尋,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在這上頭了,所以我才會找你合作啊。”陸研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你這麼會批風水,就沒算出個大概方向?”
“如果隻能算出大概方向,還不如不算。這又不是尋物,大概方向隨時會變。”鐘言已經在腦海中規劃出未來的路線圖,從這裡離開之後就去第六人民醫院,解決完之後就立刻去白
龍潭,
那邊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今年這到底是什麼日子啊,
陰生子降生,太歲肉出現,怨鬼皮緊接著就上線了,還有一條龍。現在鬼煞還開始和現實重合了,莫非都是飛練帶出來的?
陸研沒再多問,隻是笑容冷了不少:“行,我明白了,不過鯉魚跳龍門的時候快到了,你得抓緊時間。“
鐘言點了點頭,心裡想著的則是白龍潭的方位。
“接下來咱們商量另外一件事。”陸研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了鐘言的對麵,“鐘言,你究竟是怎麼做到……死而複生的?”
鐘言往後靠了靠,雖然他想過自己的事會被科學家園拎出來單聊,但沒想到陸研今天就拎了。“你怎麼知道的?”
“還用我大張旗鼓去問嗎?”陸研將眼鏡框推了推,“錄像視頻我已經看完了。”
“哦?就是我被槍殺的那段?”鐘言冷冷一笑,“作為條件交換,你能不能告訴我,當時下令殺我的那個女人是誰?”
“這不太重要,她隻是一個無關輕重的管理員,是一個子版塊的版主,和我根本說不上話。”陸研對自己的身份非常在意,“你也知道,咱們論壇裡知道你的人,不多,她不認識你這很正常。當時咱們論壇正在給一批新來的大客戶搞直播,還有不少外國的客源,結果你鬨出這麼大的事來,真以為能瞞天過海?但托你的福,這批拉了不少投資進來,這棟樓就是新建的,年初才完工,目前還沒投入使用。”
“那你和我提這個是為了什麼?”鐘言猜,他帶自己來這裡的真正目的終於要說了。
“合作。”陸研痛快地說,“我是搞研究的,我想弄明白你身體裡發生了什麼,還有你到底能吃掉多少隻鬼。外頭的金棺都是你的食盒,我可以給你抓數不清的惡鬼回來,讓你吃自助餐,但是作為交換,你要參加我的研究,讓我來研究你的能力。”
“想把我當作小白鼠?”鐘言反問。
陸研皺了皺眉:“彆說這麼難聽啊,你以為傀行者不想研究你。據我得到的信息,你擁有一個非常自由的自主空間,叫作‘餓鬼道場’,也就是傀行者說的‘鬼場’。這東西我很感興趣,我想知道你的鬼場覆蓋麵積有多大,究竟能做多少事。隻要你同意,多少鬼你開個數字,咱們家園裡最不缺的就是鬼。”
“你為什麼非要研究我?”鐘言在他的話裡找自己想要的信息,“世界上有那麼多傀行者,有鬼場的傀行者也不止我一個,你試試找彆人。”
“因為你吃了鬼,你和他們不同!”陸研顯然陷入了自我的狂熱盛宴當中,“其他人是借用了鬼的能量,你直接吞吃了這種能量。能量,能量,能量的世界太讓人著迷了,世間萬物一切都是能量,包括你,包括我。為什麼你能吞吃鬼魂?它們停留在你身體裡的哪個部分?你的胃裡究竟什麼樣?能不能帶我去一趟餓鬼道?”
“你是不是瘋了?”鐘言站了起來。
“我當然沒瘋。”陸研的狂熱刷地一下散掉,理智回籠,“我堅信世界是能量的世界
,
但我同樣堅定選擇科學的道路。這世界有太多我們難以參透的謎題,
如果我和鬼的世界接觸得足夠頻繁,我相信自己就能摸到一點頭緒。宇宙,靈體,波動,萬物起源……這些你都不想知道?”
鐘言現實地搖了搖頭:“不想。”
他當然不想,根據他自己的經驗而談,鬼祟的世界最好不要接觸,那邊的混沌腐壞遠超想象,誰也沒辦法全身而退。接觸太多肯定壞事,要麼被侵染,要麼被殺死。他也曾經見過狂熱的通靈愛好者,但每一個都是葉公好龍罷了,等真正的惡鬼來了,展示了無差彆的凶狠和毫無憐憫的痛苦,人根本無法接受。
真正聆聽惡鬼低語的人,會發瘋。
就好比太極圖上的陰陽,陰陽調和,相生相伴,但陰陽永遠不能穿越。
“你可知道為什麼金銀銅能殺鬼?”可陸研還在滔滔不絕,“銀和銅能夠對低等的靈體造成傷害,這是因為打亂了靈體當中的電子。而純金則是至高無上的能量,古往今來,多少煉金術師沉迷於煉金術,試圖將其他的金屬轉化成純金,但是沒有一個人成功。金之所以為金,並不是因為它的顏色,而是因為它獨特的原子構成。世界上沒有任何一項煉金術能夠令原子核改變,你現在看到的任何一克黃金,它們都源自於宇宙。”
“超新星爆.炸,砰!”
“恒星坍塌了,宇宙中的恒星熔爐產生了這種美妙的東西。每一克金色都代表著宇宙至高無上的能量逃亡,它們的存在就是宇宙生存滅亡的存證,是星星的消失讓它們來到了我們眼前。”
說到這裡,鐘言聽到天花板上有非常輕微的動靜,像某種機械開始運作。
“黃金產生了就無法消亡,我堅信除非是來自宇宙黑洞的能量,其他的任何方式都無法摧毀它們。而人類大規模地掘金很有可能會破壞世界靈體的平衡,所以鬼煞越來越多,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我相信我的推斷。”陸研像個瘋癲的天才,一邊說一邊回過頭,“鐘言,你相信能量永遠不滅嗎?”
鐘言看向天花板:“我不關心。”
“好吧,那我會讓你關心的。”陸研放在兜裡的那隻手按下了微型遙控器的開關,伴隨著手指的發力,麵前的人被一根一米多長的純金尖棍穿透了胸膛。
鐘言被刺得倒退兩步,身子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後仰倒,又因為承受不住尖棍的重量變成了往前附身。他慢慢地跪在了潔白如新的地板磚上,純金的棍子捅透了他的胸口,從前胸進入,從後背而出,鐘言繼續往前附身,棍子的另外一端戳在了地上,金黃的表麵有細絲一樣的鮮血在蔓延。
越往下流淌,彙聚的鮮血就越多,從細絲逐漸彙成了潺潺流水一般,在地磚上大麵積地鋪開了。
鐘言看著地麵的血跡,漸漸地,瞳孔開始放大。最後他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一個字都沒說,完全沒有了力氣,安安靜靜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不像最開始的死亡那麼倉促慌張,又不像上一次死亡那樣壯闊瑰麗,這一回,鐘言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或許是死得太快了,他臉上的表情還停留著死前的一刹驚訝,然後就被高速射向他的尖棍洞穿。
然而事情並沒有到這一步就停止,幾l秒之後,又有兩根純金的尖棍從不同的方向發射出來,從不同的角度穿過了鐘言的身體。
然後又是幾l根。
不到一分鐘,鐘言的屍體就像遭遇了亂箭之陣的戰死將士,變得千瘡百孔。除了四肢,身體大部分都被洞穿了,其中有一根完全紮穿了大腿。
鮮血成河,陸研儘量避開地板上的鮮紅,走到鐘言的麵前,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這時電梯門打開,外麵等候多時的司機進來了:“陸研究員,您這樣做就不怕他再次複活嗎?”
“他能複活是因為沒有純金遏製,這回不一樣,就算他僥幸複活了,也會在純金的壓製下無法動彈。”陸研將手機收好,“走吧,咱們出去看看太歲肉。”
“是。”司機在前麵帶路。
兩人一起離開了實驗室,地上的屍體一動不動,直到一個全身紅透的小紙人從鐘言的領口鑽了出來,屍首的嘴角忽然有了一絲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