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陰】妴怪裂17(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1877 字 5個月前

誰來了?蕭薇動了動耳朵聽,一下子聽出來了,這不是宋聽藍嗎?他在走路的時候會有盲杖的協助聲響,跑起來就像一匹小馬,噠噠噠響個不停。

宋聽藍確實在小步奔跑,即便看不到了,他還是能察覺到身邊有靈異現象。正如鐘言所說,能當傀行者的人八字都輕,不僅容易招惹這些,靈感也非常強。沒了視力他就靠聽和聞,鐘言的鬼場裡除了冰雪的氣息,好像還多了一股子血腥味。

像是有什麼人大出血過。

從王副隊那裡他得知鐘言又放出了一隻鬼,現在的13小隊是東部陣營裡麵能力最強的一支隊伍,擁有兩名四級傀行者。那麼周圍的血腥味一定和這第四隻鬼有關係,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靈異能力。宋聽藍完全不敢耽誤,在觸手的帶領下跑出了視盲極限的最快速度,盲杖在地上點了又點,他暢通無阻。

然而等到他再轉過去,看不見的環境內更加寒冷了,雪花仿佛就落在他的鼻尖上。他停下腳步,盲杖的響動也停了下來,他不知道現在身在何方,但是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身邊卷過。

冰冰涼涼,快速滑動,並且伴有“嘶嘶嘶”的吐息聲。

是蛇?宋聽藍第一反應是蕭薇的馬仙,但是第二反應就不是。蕭薇和自己關係不錯,她的老仙肯定也認識自己,可身邊的這條好像還挺有敵意的,不斷地發出“嘶嘶嘶”的警告。但很快這條柳仙所帶來的壓迫感就被另外一種壓迫感所替代,宋聽藍環聽四周,察覺到周圍不止有一個人。

或者說,他們都是鬼。

鬼可以偽裝,也可以使用障眼法,但是一旦它們不加掩飾那帶來的感受絕對和正常人差異巨大,對傀行者而言更甚。他竟然一時沒法判斷四周有多少鬼,腳步聲雜亂,每一個都不像是活人。飛練的觸手逐漸從他的身上褪去,宋聽藍又回到了一個人孤立無助的狀態,但是他選擇不發出任何的聲音,不止是因為他接受過專業的訓練,更因為他選擇相信鐘言。

相信鐘言的人格,雖然他半人半鬼,相信鐘言的判斷,雖然他神神叨叨。

正因為這股信念,宋聽藍留在了原地,等待鐘言的下一步行動。

他以為會等很久,但沒想到很快就等到了,最明顯的表現就是體感變冷,好似從普通的冬天進入了寒冰期。直到他的胳膊動彈不得,宋聽藍才發現是手臂結冰,厚重的冰殼將他包裹起來,下一秒就要凍死他。

除了他,一起被凍住的還有在門診大廳內來回步行的人,隻不過他看不到罷了。

鬼場中的能量開始堆積,鐘言不再控製自己的力量,釋放了冰的殺傷力。但是他必須要小心,不能把宋聽藍這個小聖子給凍死了。

雖然宋聽藍時時刻刻準備為崇光市的人民安全赴死犧牲,可是他還是挺喜歡這個小家夥,得讓他活著回家。越來越多的人被鐘言凍起來,全部變成了冰雕,他們臉上的複眼也越長越多,朝著上半臉占據。在冰凍的一開始,眼球的表麵還有點反應,有的眼睛緊緊閉上了,有的

快速地轉著眼球,但不管是什麼動作最後都會定格。

透明的冰殼封存了他們,也將他們體內的不死魂封住了,但是,這僅僅是第一步。

鐘言一行人躲在收費站內,這樣冷的溫度不僅對他們是個威脅,對杜亦寒更是。她已經說不出話來,疼痛讓她一動都不動,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咽氣似的靜靜地躺在陶夢的懷裡。蕭薇蹲在她的旁邊,想要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幫助她,但是她這個狀況不是正常生產,根本預測不到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飛練就在這時候說:“他們都凍住了,那我可以動手了麼?”

“你動手乾什麼?”鐘言連忙抓住他的手,仿佛這樣就能阻止他胡鬨。

“殺了他們啊。”飛練同樣被限製了目力,“不是說殺掉他們一次就能複活?”

“是這樣,沒錯,但我們要用傷害最小的方式。”鐘言死死地抓著他,要是讓飛練來操作,恐怕每個人成功脫困之後都能發現自己的心口處有一個碗大的洞。唉,還好自己及時發現,否則這可是一個人都救不了了,沒有自己,其他人也管不住飛練啊。

飛練被師祖抓著手,雖然情況危急,但嘴角掛著一絲勢在必得的得意勁兒:“哦,那師祖一定要抓住我,千萬彆放開,不然我會失控。”

在一旁的梁修賢在自己的腦海中翻了個白眼,嗬嗬,詭計多端的陰生子。

冷氣席卷大廳,氣溫直線下降,忽然之間所有人臉上的眼睛都不動了,鬼煞裡仿佛不剩下一個活人。宋聽藍雖然能感覺到鐘言對自己的保護,可也覺著自己快要凍死了,所以周圍的這個鬼應該是很怕冷吧?不然鐘言為什麼將這裡凍成大冰窖?

那麼,周圍的那些被附身的人,都死了吧?

宋聽藍幾乎可以確認,因為他完全聽不到任何活人的動靜,萬籟俱寂,猶如幾千萬年前的冰川時代,根本沒有人類生存的條件。直到一聲冰裂打斷了他的思考,他心裡的第一個想法是,完了,鐘言沒有把這些人凍住。

這個鬼可能很怕冷,但這種降溫還不足以對抗它。

而鐘言這邊的人卻知道,這是所有被不死魂附身的人“複活”了。他們隻是稍微一動,臉上的冰裂順著五官的輪廓開裂,猶如脆弱的麵具被頂出了紕漏。大塊大塊地冰殼從他們的身上往下掉,露出越來越多的皮膚,掙脫完冰殼之後他們再次開始行走,試圖尋找著可以反射人影的地方,以及離開鬼煞的方式。

蕭薇和鐘言就是在這時候產生了稍微的不適,腦子裡麵重現了一陣劇痛。兩個人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各自的心裡都有了一種不好的想法,他們好像……也照過了鏡子。就在那短暫的一刹之間,兩個人還是不可避免的和鏡子裡的自己發生了對視。

劇痛開始升級,頭骨碎裂一般折磨著他們的神經,飛練及時地捕捉到了兩個人的異常:“師祖?你們沒事吧?”

“沒事……”鐘言聽得到蕭薇急促的呼吸,想來兩個人同樣難受。原來他們已經被妴怪侵染了,隻不過沒來得及在他們的身

上附著。想到這裡,鐘言及時地甩開了飛練的手,飛練一陣慌張,連忙追了兩步再給抓回來:“你去哪兒!”

“不要碰我。”

鐘言又甩開他的手,原本他和蕭薇的身上是沒有冰花的,可這一刻他們的手指同時覆上了白霜。如果想要騙過不死魂就必須這樣做,兩個人必須經曆“瀕死”,冰霜轉瞬朝蕭薇而去,一條漆黑的百年柳仙不顧一切地繞上了她的身體。可即便這樣也沒法阻止冰的侵入。

伴隨著寒冷的升級,不被人看到的黑蛇也被凍住,層層疊疊的鱗片掛上冰渣。冰渣從尾巴尖端朝它巨大的頭顱上行,最後凍住了它拳頭大小的黑色眼睛。它在最後一刻選擇和蕭薇凍在了一起,遵守著和上一代的約定守護著它眼裡小小的姑娘。

察覺到不對勁的田洪生和梁修賢還來不及說話,再回神時他們已經身處鬼場之外。一起離開鬼場的人還有陶夢和杜亦寒,可她們臉上的寒冰還在。

鐘言將不相乾的人都送出去了,鬼場的形狀在他的操控下發生著改變。原本他也想把飛練及時地送出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現在的他們完全被凍在了一起。體內被深寒進攻,鐘言說話時已經口吐白氣,連口腔裡都滿是冰晶。他想要對飛練說不要碰自己,有可能會被凍死,然而他不管不顧地抱了上來,一雙手臂馬上凍在自己的身上,要是想要撕扯下去就要傷筋動骨了。

“快走……”鐘言的臉上出現了冰晶,他看不到飛練,卻感覺得到飛練的臉在靠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然後環繞的手臂沒有鬆開,擁抱的胸懷沒有撤離,鐘言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離開,隻覺著這一刻的他們像一對……戀人。

在被凍僵的那一瞬裡,飛練吻在了他的嘴唇上,坐實了鐘言的猜想。

他們兩個人一起化作冰雕,凍結沒有放過他們任何一個,從鐘言的嘴唇凍到了飛練的嘴唇,將他們兩個人,凍成了隨時隨地可以共同赴死的一個人。飛練側著頭,眉梢上掛著一片冰渣,微微蹙緊的眉心憂愁不散,心事重重又義無反顧。寒氣持續發散,冒著滋啦滋啦的聲音,有著凍破皮膚的低溫。

一點後退的路都沒有留,一隻手稍稍靠上,一隻手完全攬住腰。最後的時候鐘言還在試圖推開他,身子稍稍朝後仰倒,飛練的上身追尋著他,終於滿足地追上了。

鬼場內鬼影重重,凍住了所有的人,也即將凍住他們微弱的心跳。

沒有人動,這裡宛如一座冰冷的死城,除了宋聽藍,大家都成為冰雕。隻是這猶如荒漠儘頭般萬籟孤寂的寂靜當中,留下了他們最後半秒的炙熱。

隻剩下宋聽藍的呼吸聲了,急促卻又有力,生機勃勃,充滿著生的能量。他的盲杖被凍在了地上,拿都拿不起,而後聽到了足量的歎氣,聲聲不斷,朝他襲來。

這就是……不死魂?宋聽藍順著聲音尋找起來,這一回他勇敢地放開了盲杖,宛如一個新生兒跌跌撞撞地行走。他知道自己麵對的是惡鬼,就是它害得王副隊至今無法釋懷,令田洪生毀了容,可是在聽到那歎息的時候

,宋聽藍聽出了裡麵的哭聲。

他不該同情惡鬼,卻又忍不住地同情那頻率。他一陣苦笑,王副隊說自己過於心軟,鐘言說自己過於聖人,其實他也不想這樣,可是每個人生下來的命數和斤兩早有定數。

“來吧!”

他朝向那聲音展開雙臂,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有什麼怨恨都朝著我來吧,不要再傷害其他人了!”

愁怨哀歎在四周嘶吼不散,很多很多,絕對不隻是一個。被有關機構定名為“不死魂”的妴怪離開了瀕死的人群,帶著無數女人最後的求生意誌衝向了鬼煞內的唯一一個活人。它們是它們,卻又是它,生存的意念靠著世間最為簡單的分裂複製法則侵染附身,在關鍵時刻又變為了一個。空氣好似產生了破口,物質結構在無數女人的悲鳴當中發生了令人無法解釋的震動,宋聽藍感覺到了,鐘言的餓鬼道場在產生共鳴。

他被這股無法駕馭的力量吹飛了,又在半空中聽到了女人的聲音。他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卻看到了自己的身體。他看到無數女人憑空出現在他的麵前,速度之快好似帶著他狂奔翱翔。風吹在他的麵孔上,將他的五官吹變了形,將平整的皮膚吹成了波浪線。他像是透過萬花筒觀察人間,在無數個城市的上空飛速地躍遷。他避過了對流的空氣和吵嚷而來的人群,每一個器官都在流血,抬頭時看到了璀璨的星空,可接下來每一顆星星都發生了坍塌式的的炸毀。

死了,人死了。

無數隻眼睛開始快速地眨動,睫毛尖煽動的風四處亂滾,宋聽藍忽然升騰起巨大的絕望,無法從空茫的時空中抽離。他好像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單單是凝視著這巨大的能量就要融化了,他的意識形態開始朝現實融合,逐漸變成了無數個他,有些體積很小,有些體積非常大,他和他們手拉著手,再一次回到了白茫茫的世界當中。

整個過程也就是他從被吹飛到落地的一秒之內,他咣當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思維開始降溫,世界歸於純白,他融合了無數個自己,發散的意識回歸於線性。他被高高拋起,又低低落地,在最後的十分之一秒裡他眨了眨眼睛,輕輕地喊了一聲“媽媽”。

同時,他找回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宋聽藍。

在他意識裡尋找最後一麵反光物的妴怪,困在了宋聽藍的精神領域和身體當中,因為他沒有眼球。

醫院之外,能量接收器精確地捕捉到了剛才的強烈波動,一位新的一級傀行者,誕生了。

周圍還是很冷,可是卻沒剛才那麼冷了。冰退的速度和冬去春來差不多,積雪一寸寸讓出地方,騰出了空曠的門診大廳。最先能夠活動的是黑色的巨蛇,好似冬眠如夢初醒,雪花消融它便重新隱去了,溫度回到了蕭薇的身體上,蒸騰著白色的熱氣,忽然一下子她大口呼吸起來,差一點就以為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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