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章 【陽】胡桃魈5(1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0867 字 4個月前

剛被扶起來的許蘭又坐下了,兩腿虛軟無力,語無倫次:“不是,不會的,小公子好好的……小公子沒出去過。”

“你彆慌,我知道不乾你的事。”陳竹白虛弱得幾乎抱不動秦逸,但還是用儘全力地抱著,“這是邪病,不是你想讓他染上就染上的。”

許蘭喃喃地說:“怎麼會……怎麼會……”

鐘言其實也有點嚇住了,不是他膽量小,而是他沒聽說過什麼邪病。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饒是他也隻能領悟一角,不能全知。“師兄,這病怎麼治?要什麼法子?是下蠱還是邪術?你說,隻要你說出一個法子來我一定……”

“邪病是專門給小孩兒L下的病症,很難治愈。”連陳竹白都搖頭了,他陪著秦逸的時間最長,現在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小嘴巴旁邊起了一個紅泡,“看著和見喜差不多,很多時候都按照見喜的法子去抓藥。”

“小言你彆著急,先聽家兄把話說完,彆著急。”秦翎扶住鐘言,生怕他悲傷跌倒,“除了弟妹、徐長韶和阿旺,咱們院裡也不曾進來什麼人啊。更沒有人接觸過小逸,怎麼會投毒讓他中邪?”

“這東西古怪得很,和小孩子的眼神明亮有關係。”陳竹白摸著秦逸的額頭,酸酸的味兒L又開始飄散出來,像什麼極酸極酸的果子,“想要下邪病的人不需要接觸孩子,隻需要讓他們‘看見’。”

話音未落,秦逸又一次在陳竹白的懷中哭鬨起來,小小的臉蛋因為呼吸不暢而憋得青紫。他的兩隻小手無助地抓向前方,陳竹白趕緊將自己的頭發塞給他。

聽到孩子哭,鐘言的眼圈瞬間紅了,雖然不是他親生可他一直將自己當作小逸活著的這個“娘親”。“師兄你快想想法子,實在不行將這邪病轉到我身上來,我不怕,彆讓他受這個罪。”

陳竹白眼中也有了淚花,看向秦逸的時候溫情,想到他的病痛又變成了無法解恨的陰冷。種種情緒交雜,他和鐘言一樣終歸是人不成人,鬼不成鬼。若隻是鬼,他們便不會生出憐憫之心,無心無德地活下去。

有情總要吃苦頭的,反而成為了他們的困境。

“我要是有法子,早就把他的邪病引到自己身上來了,也犯不著你受這份苦。”陳竹白擦了擦眼尾,又逗了兩下秦逸,“肯定是身上有邪病的人讓他瞧見了,或者那都不是人。孩子的眼神明亮,瞧見了就特彆容易中邪病,有些隻是哭鬨驚恐,或大睡幾日如同三魂六魄分離,休養幾日也就罷了。”

“如果幾日之後還不見好,便可請個馬仙,助邪病快快遠離。所以自來就有‘小孩兒L天黑不出門’的說法,就是怕見到不乾淨的東西。”

“隻能是找到下邪病的那人,才有可能救小逸一命。”

師兄都這樣說了,鐘言便知道自己也找不出其餘的法子。兩人同時低頭,秦逸嘴邊的那個水泡像是要破了。

“我隻能暫時用法術拖住病痛,但也不是上上之策,否則小逸今晚必定過不去了。”陳竹白單手結了一個法印

,隨後竹葉的清香飄滿全屋,如同輕柔的手撫摸秦逸受傷的臉蛋。秦逸頓時就不哭了,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陳竹白,雖然明知道他這個時候什麼念頭和記憶都沒有,可那眼神仍舊十足的依戀,分明是認識了。

隻能拖住病痛,卻不能救治性命,陳竹白一直勸說師弟放手,原來“放手”

比“不放”

要難得多。

他的昏厥突如其來,直接抱著秦逸往後倒去,像一株不堪重負的蘭花草已經被雨雪冰霜蹂.躪得不成樣子。鐘言立馬扶住師兄,提臂將人打橫抱起,轉身走到床邊給放下了。

用術太過,再這樣下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彆說秦逸保不住,師兄的性命都會有危險。

“咱們出去想辦法,先讓師兄休息。”末了,鐘言下定了決心,“一定有法子的,我得好好想想,一定有法子。”

天黑了,院裡也黯淡下來。

短暫的歡快總像一種假象,即便降落也隻是幾日的幸福,轉瞬即逝。屋裡飄著竹香,可鐘言卻沒心思聞下去,因為這都是師兄用命數燃儘的術。

秦翎坐在書桌前翻閱古籍,已經翻了整整一個時辰,試圖從書籍當中找出醫治孩童邪病的方子。元墨和小翠在旁邊點著燈,蠟燭將屋裡燒得通明。不一會兒L童花從外頭跑進來,說:“回少奶奶,白仙還是沒來。”

“它怎麼不來了呢?”鐘言還想把救治之事托付白仙,畢竟它能救秦泠一回,說不定就能再次賜藥。

“許是受了很嚴重的傷,香爐我來來回回得擦了許久,落上不少血跡。”童花還把洗乾淨的香爐給拿出來了,“請少奶奶過目。”

香爐遞過去,童花很是愧疚。神農本可以用草木救治疑難雜症,這點兒L事就算不請郎中,他也應當可以解燃眉之急。可爺爺還沒來得及教會他如何用草藥驅除邪病,隻能乾著急。

“你彆急了,就算是你爺爺在也不一定有招數。”鐘言看得懂他的自責,開始翻來覆去地檢查手裡的香爐。香爐內側沒有任何的異樣,可外麵那一層有著不少的抓痕。

“能把香爐抓成這樣,可見那晚上來的東西多厲害。”鐘言將香爐還給童花,“你彆著急,白仙是身受重傷所以回山裡養傷去了。我相信等它傷勢複原就會回來,那晚上它一定被傷得不輕。”

“您怎麼看得出來?”童花問。

“香爐上的抓痕就是它打鬥時留下的,或許那東西還咬了它。你瞧,抓痕全部都是五道,刺蝟的前爪和人相似,所以留下的傷口也是五道並列的裂口。”鐘言給童花指了下,站在屋裡,心亂如麻,坐下後又覺得上火,乾脆重新站了起來,“你洗香爐的時候,上頭都有幾種血?”

“兩種。”辨認鮮血這對神農而言並不艱難,這一脈一出生便是靈性使然,落地便能分辨百草,童花很明白地說,“一種是白仙的,仙家的血我自然分得出,還有一種便不認得了,有些微微發酸。”

“看來就是這酸東西有古怪。”鐘言在心裡翻找答案,但是他真的沒有碰到過什麼邪物會發酸。

“少奶奶,接下來咱們怎麼辦?”童花擔憂地問,整張小臉在苦惱中皺成一團,“其實……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可以試試……”

“不可!”鐘言當機立斷地打斷了他的話,“你的草木之心說不定可以救他,但你就沒了。連你都照料不好,你爺爺真要怪死我了。”

童花捂著心口,布料裡頭有凸棱粗糙的質地。由草根和樹枝纏繞而成的心勃勃跳動著,裡頭護住的是他那一口靈氣。

“你放心,我不會讓小逸有事,也不會讓你有事。”鐘言將手放在他的頭頂揉了揉,“咱們這個院子裡,誰都不能有事,誰都得活下去。”

童花隻得點點頭,可心裡卻已經動了主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到了最後一步他才是秦逸的救命藥草啊。元墨和小翠這時又多點了幾根蠟燭,心疼地說:“少爺您歇歇吧,擔心眼睛受不住。”

“沒事,我再多看看。”秦翎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俊朗的眉毛掛上了憂愁,整個人仿佛又回到了病懨懨的那幾年,“這些醫書都是我從前搜羅到的,從前想著久病成醫,不知這回能否用上。”

他眼前的醫書高高壘起半人多高,有些是正經的書冊,有些是偏門旁道。這些都是他病過的證明,那些年他也夜夜翻讀過,試圖將自己身上的病去除。現在輪到給小逸找藥方,他比從前還要著急。

鐘言親手端了一杯茶給他:“彆看了,我知道你著急。”

可秦翎這會兒L什麼都喝不下,嘴皮都乾燥了,怕是上火。“要是從前遇上這事,我必定命人將小逸送到隱遊寺裡去,如今山上也去不了了。”

“我倒是覺著咱們還不至於走投無路,你想,如果那人真的來院裡對小逸下手,那麼他必定知道邪病何時發作,何時猝死。如今秦逸沒事,這就像去年你沒事一樣,下手的人一定會再次現身,儘快殺之以除後患,到時候就是咱們甕中捉鱉的時候。”鐘言看向窗外,“隻是不知道那東西怎麼進來,又怎麼逃走的……能在我和師兄的眼皮子底下動手,真是太有能耐了。”

幾聲歎息之後,鐘言的目光停在院落裡的那口井上。

“不知道如何進來,又如何逃走……”他自己重複著,忽然眼前一亮,“元墨翠兒L,快,陪我去院裡!”

一聲令下,元墨和小翠跟著鐘言離開房子,小跑到了院裡。童花也跟在後頭,隻有秦翎安安靜靜地留在屋裡,不想給小言添亂。大丫鬟們也想過來幫忙,可鐘言並沒有讓她們離太近,隻是在不遠處點燈,十幾盞燈的燭火圍住這口井一整圈,井口一覽無餘。

連井口的石頭都雕刻著花樣,可鐘言從前並未將它放在眼裡。

“少奶奶,您打算怎麼查它?”小翠已經提前擔憂上,“我和元墨都不能下水,這裡頭都是井水。”

“我知道,我不會讓你們下去的,我親自去。”鐘言先找出一根火折子來。

細長條的火折子刺啦一聲滑亮,橘紅色的火光燃在井口的上方,將下頭的那麵暗色燎出能模模糊糊看清楚的一角

井口很窄,這是應該的。大戶人家的井都是活井,全部和地下的活水連通,因此每一口都可以淹死人。為了怕人無意間跌入井口,每一口井都不寬敞,隻有略瘦弱的成人和孩子能通過,但就算是歪在上頭也不容易歪著倒進去,必須是直上直下地進入,或爬出。

既然是直上直下,就與無意墜井無緣了

而今年雨水多,所以粗粗一瞧就能瞧見晃動的水麵,鐘言彎下腰,將亮光往下伸伸,這感覺回到了剛成親的那日,自己在床裡發現了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