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 【陰】清明夢3(2 / 2)

餓骨輪回[無限] 曬豆醬 14026 字 4個月前

“你們瞧,墓穴門口雕刻的侍女花紋以及石頭侍從的身高,是不是都不足一米?”鐘言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些都是給墓穴主人的祭品,就是讓這個孩

子帶去下麵用的家仆。可家仆一般都是成年男子,侍女都是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怎麼可能弄這麼小的?”

“除非死在裡頭的那個本身就不是成人,而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孩子。體型太小太小,根本用不了成年家仆和丫鬟,所以伺候墓主的人全部都是小孩子。”

“可是這些花紋和石像也太小了吧?”飛練忍不住地好奇,他也見過不少墓穴,多麼豪華的都有,頭一回見如此奇特的,“簡直就是小孩子伺候小孩子。”

“沒錯,可能這些也不完全是家仆,說不定就是墓主的爹娘給孩子找的玩伴,怕幼小孩兒下去孤單。如果這樣推斷的話……”鐘言停了停,“墓裡的孩子應該正在繈褓當中,一隻手就能抱起來的大小。”

“這樣小的孩子弄這麼大的墓?”蔣天賜也忍不住地發問,“雖然我對這方麵不是很懂,但孩子的墓不是不能太過奢靡嗎?”

“是啊,有些孩子甚至沒有墓,死後都不能放進祖墳裡。這樣小的孩子更彆說了,一口薄棺都是用心。我估計是爹娘太過悲痛,以至於根本顧不上什麼風水惡煞,顧不上孩子的魂魄能不能承受,或者……爹娘也快死了,百無禁忌,於是用儘最後的心力給了繈褓幼子一個家一樣的墓室。”鐘言指了指墓穴的入口,“這裡用石頭雕成了屋頂形狀,顯然,這個墓穴就是墓主的家。”

前頭水路一片平穩,田振時不時地聽一下,這會兒插嘴問道:“你們懂好多啊,那小孩兒成煞是不是最厲害?”

“厲害,所以咱們一會兒進去一定要恭敬有禮,絕對不能亂碰,否則把孩子激怒就……”鐘言剛說到這裡,忽然間船身猛然一顛,“怎麼回事!”

不止是船開始顛動,兩邊的山體好像也在承受著巨大的張力,引起了陣陣共鳴。山穀之間正在醞釀一場無聲的咆哮,空氣靜得奇詭而可怕,幾秒後震耳欲聾的咆哮聲自山頂而來傾斜而下,鐘言還未回頭就猜到了答案。

山洪來了!

山上的小溪流終於承受不住超出預期的降水量開始朝著下山的河道彙集,點點滴滴彙聚成了洪水猛獸,夾雜著大量枯枝落葉和碎石朝充氣船狂瀉而來。而山穀形成的獨特地形完全沒有後退之路,兩邊都是高聳斜坡,迅速變窄的河道讓原本就凶猛的水勢再漲一層樓,閃電般地衝到了鐘言所在的位置。

兩艘充氣船在短短幾秒內升高了將近三米,水漲船高地推上了最為顛簸的漩渦當中。暗湧在船下蓄勢而發,蕭薇的柳仙擋在兩條船的當中抵擋落下的巨石。鐘言集中精神,後頭的水勢在短時間內上了凍,然後又在短時間內被衝垮。

緊隨而來的不止是水,還有大量的水中異物!

這才是洪水最為可怕的一麵,哪怕是金屬製造的汽車也會在高速旋轉的異物當中變成一絲絲的布料。飛練觀察著周圍能落手的地點,背後的觸手快速鎖定每一個人的腰部,牢牢地抓住了彼此。然而山裡顯然有東西在壓製他,越想發力就越感覺壓抑。

這和那日在水下太像了,他甚至想起了那日在水下看

到的巨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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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艘充氣船再次驟然升高。然而這次卻不是水麵頂立而起,而是騰空而起。

可是當大家定睛一瞧才發覺不是騰空,船的下方顯然有東西。

“是它們?”鐘言認出了它們,就是在泥潭裡看到的那兩條巨大的泥鰍,隻不過已經被人類的純金子彈打得遍體鱗傷。滿是泥漿的洪水都被染紅了兩片,開放性的巨大傷口邊緣掛著碎肉。但它們在泥水中穿梭自如,將充氣船駝得紋絲不動。

船像飛機在平流層飛翔,暢通無阻。

更多的泥水衝刷而下,尖銳的樹枝和帶有棱角的碎石劃破了它們的身體。它們通體漆黑的身軀如暗礁,如島嶼,不帶動搖。

鐘言一瞬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為何它們要冒著性命危險出來幫忙?它們到底是誰養的?按照泥鰍的天性,這時候不應該是頂翻船隻、吞食人身嗎?

可惜這些問題他沒法從泥鰍的口中問出什麼來,隻知道它們活著就好。看來望思山中許多水體互相連通,整座山形成了自身的生態係統,才能養出這樣大的生物。

墜龍上下起伏,他們的船隻也跟著起起伏伏,沒有人說話,隻有頭頂隱隱約約的雷聲。

不知過了多久,兩條船徹底離開了狹窄的山穀,進入了平闊的水域。泥水彙入更大的河流朝著不知名的方向狂奔,兩條墜龍忽然一個猛子紮進水下,就在充氣船開始打轉的瞬間它們的尾巴露出水麵,朝著岸邊輕輕地甩了甩。

充氣船被推上了岸。

鐘言先一步下了船,衣服上隻是濺了些泥點子,沒有受一點傷。他連忙走到泥水旁邊,可是墜龍好像已經不見蹤影。

“哪兒去了?”鐘言左右地找了找,“又遊走了嗎?”

“師祖小心,泥水太快了!”飛練第二個跳下船,幾步來到鐘言身後。就在他現身的時候麵前死寂的泥潭開始冒出泡泡,咕嘟咕嘟往外翻騰。

隨後一整麵泥漿被頂高,露出一個巨大的圓潤的頭頂,好似一條鯰魚,但實際上和鯰魚有著天地之彆。這次鐘言可算看到了它的眼睛,太小了,又太黑了,要不是自己知道泥鰍長什麼樣子肯定無法將眼前這個巨物和小小泥鰍聯係到一起。

兩條墜龍一前一後探起頭來,好似看熱鬨。其中小的那條已經沒了胡須,完全被子彈打掉了,它歪著腦袋從泥漿裡滾了過來,呼啦呼啦帶著泥點子將幾米長的脖子豎起。

人與它對視,一旦豎直,鐘言才會想起它們的可怕,這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家夥。

然而鐘言下一秒注意到的是它們的傷勢,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短暫觸碰,傷口裂得讓人害怕。特彆是鰓裂的地方完全被打爛了,有一道傷口裡還嵌著一枚彈殼。

“可能會有點疼,你彆動。”鐘言的左手變得尖利起來,長指甲堪比手術刀的鋒利程度,迅速將傷口劃開,挖出了那枚滾燙的純金彈殼。

泥鰍扭了扭長蛇般的身軀,兩片

() 胸鰭像小扇子一樣拍打起來,把泥點子甩了飛練一身。

飛練抹了把臉:“你們和那兩條鯉魚為什麼這麼有默契?”

兩條泥鰍沒有回答,反而拍打得更猛烈了,將飛練澆成了一個泥人。

“你們……唉,算了。”飛練終於放棄了抵抗,看來自己的動物緣不是很好啊。

天上又打雷了,白閃之下的墜龍竟然不顯得可怕,兩條巨大的泥鰍緩慢地沉入泥漿當中,很快就不見蹤影。

這種奇怪的情況彆說鐘言沒見過,其他人也沒見過。蔣天賜仔細在回憶裡搜索有關墜龍的記憶,然而一無所獲。也有可能是還沒想起來。

看著泥漿恢複了平靜,鐘言確信它們是真的走了,這才回過頭:“走吧,我們下墓。”

之所以他直接說下墓,是因為墓穴的入口已經被他發現了。曾經這裡有著大片密林,如今被水道衝出了一條小路,密林倒塌大半,樹木稀疏。從岸邊稍稍抬頭就看到了那個屋頂形狀的墓,鐘言無從推斷它從前是什麼樣,但想來肯定更為精美。

往半山腰去的小徑全是泥濘,到了入口,映入眼簾的是五六塊青石板。

“石板很久了,以前肯定不止五六塊。”宋聽藍說,“我以前也研究過古墓,這青石板應該就是以前的階梯,是為了方便上山祭拜。”

“沒錯,而且你們發現沒有,這些青石板是相同大小,材質堅固,並不是胡亂堆疊的石頭台階,可以見得來這裡祭奠的人多麼心疼墓裡的人,所以才要時不時上山一趟,來這裡陪陪墓主。”鐘言看向屋頂,這就是墓主最後的家了,“咱們進去吧,切記,沒有我的允許,任何東西都不能亂動。”

這話不用鐘言說,每個人心裡都有掂量。眼前的墓穴其實並不完整,因為最近的山體滑坡已經塌了一半,所以直接將墓室暴露了出來,進入並不困難。

一座從來沒被人發現的墓就這樣在他們麵前打開了,裡頭幾乎完好無損。最開始,大家還以為這樣的墓會是什麼皇家陵墓,或者一些很有身份的人,可是一旦進去就發現這規模不可能是極高身份的人的下葬之處。

因為裡頭沒什麼價值連城的陪葬品,相反,非常簡單。

“奇怪,外頭那麼奢華,裡麵為什麼這樣簡單?”田振為所有人打著手電筒,整個墓穴的麵積大概50平方米,沒有偏室,隻有這麼一處。最中間是石棺,不是木棺,棺材非常簡樸,而且確確實實非常小。

這證實了鐘言的猜測,小墓穴的墓主是小孩兒。

“墓穴外麵非常精美,裡麵卻沒有任何記載墓主生平的墓文,這也不太對。”王大濤搖搖頭,“我以前也下過墓,這個太簡單了,不像是父母非常珍愛孩子啊。”

“師祖,會不會咱們猜錯了?”飛練也覺著這裡和想象有異,最奇特的就是屋裡沒有小孩兒的陪葬品,這太不對勁了。而代替陪葬品的東西都是些半人高的大甕,但是大家也不敢冒然去翻裡頭都有什麼。

唯一讓所有人在意的就是牆上掛著一幅

畫,畫應該是絹絲布料製成,現在完全褪色且氧化,隻能看出一個輪廓。

“破損成這樣,恐怕找最好的修複師都不行了……除非拿去給餘骨,他常年和白事打交道,說不定有辦法,師祖你說呢?”

飛練看著那副不能稱之為畫作的畫說,手臂碰了碰旁邊的人。可是鐘言卻無法再回答他。

“師祖?”

飛練立馬扶住了他,這才發覺鐘言的情況有多糟糕。他已經失去了大部分力氣,顯然並不是什麼法陣造成,更不是外傷內傷,而是純粹的傷心過度。

淚水沒有理由地往下流淌,這也是飛練頭一回知道什麼叫“斷了線的珠子”。在他扶住鐘言的這一刻,鐘言不堪重負靠住了他,大口大口地往肺裡吸氣。心口疼痛像爆發的驚恐症將他瞬間擊倒,奪走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他用最後一絲神智反複琢磨心口裡的藤術到底是什麼。

現在他想透了,光明道人壓製的不止是自己的記憶,還有悲痛。

巨大的,絕望的,無法戰勝的,能夠殺死他的悲痛。

藤術的逐漸消失讓悲痛複蘇,正在卷土重來,鐘言毫無招架之力,但是他想不起來一絲一毫的過往。他一步一哭地朝著石棺的方向緩慢步行,實則全靠飛練的扶正。

等到他走到石棺的正前方,鐘言忘記了自己囑咐彆人的話,不能隨意觸碰這裡頭的東西。

他的右手放在棺蓋上方,用儘全力地推開了。

小小的棺從被蓋上那一刻起,密封了數不清的歲月之後,再一次重見天日。

手電筒朝這邊打亮,裡麵有一具小小的屍骨。

可是卻不是人類孩童的白骨,而是……某種動物,看上去非常像某種禽類。

就在棺材蓋子被推開之後,周圍再次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好似無數隻小動物正在彙集。大家警覺地看向周邊,仍舊是什麼都看不到,又過了一會兒,就在他們以為這一次腳步聲又會悄然消失的時候,傳來了一陣奇異的響動。

“咳咳,咳咳,咳咳。”

一個年邁老人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