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我當時看到界海，也覺得界海混合了太多的東西，先不說雜質，就是晦靈之物，遠超玄澤大陸各大幽冥之所。”譚昭說著，不知從哪端來一碗酒，“但是你看這碗酒，澄澈透明，酒味很淡，卻很清冽，沒有一絲雜陳的味道，可見無憂鎮提取界海之水的技術，非常了得。”</p>
鶴妄生端過酒碗嗅了嗅，他現在入魔後，對於這些東西的嗅覺遠比做修士時更加靈敏:“確實沒有，你確定真的加了界海之水？”</p>
“確定啊，你還記得進鎮時，那條護鎮河嗎？”譚昭比劃了一下，“一般來說，都是河流入海，但無憂鎮的護城河不同，它是反其道行之，而且最妙的是，河水中栽種了一種無憂草，這草夾岸兩邊生得密密麻麻，這入釀的界海之水，便取自這條河的下遊末端。”</p>
“水流到了無憂鎮中？”</p>
譚昭打了個響指:“不僅如此，它還成為了一口井，喏，就是那一口。”</p>
所以他剛剛才說，非常確定，因為他是親眼看到鎮民用這口井的井水釀酒的。</p>
鶴妄生快速奔到井邊，說實話這口井並不大，旁邊就有取好的井水，他細細感知了一下，裡麵既沒有晦暗的雜質，卻也沒有純淨的靈氣，隻能說它是一汪非常單純的水。</p>
但在玄澤大陸，什麼屬性都沒有的水，反而是最特彆的。</p>
鶴妄生很奇怪:“為什麼從前，一直都沒有人發現這一點？按理說，這早該被人察覺到才對。”</p>
“……你忘了，這裡是無憂鎮。”</p>
換句話說，無憂鎮，狗都不來，更何況是修士了。</p>
“我們去看看那條護鎮河吧。”</p>
循著水道，這次他們是從河尾往上遊走的，雖然是夜晚，但水中飄蕩的水草依舊清晰可見，鶴妄生伸手采了一株，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p>
它就是普普通通的綠色水草，就同天底下所有河裡的水草一樣，就連模樣，也沒什麼奇特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說特彆，它的葉片是五角形的，葉尾帶著一點點的鋒芒，但這絲鋒芒對修士而言，實在無足傷害。</p>
兩人循著河一路走到了界海邊，這裡的河水就渾濁很多，與界海的交界之處，更是混雜著各種濁晦之氣。</p>
“是不是很驚訝？”</p>
鶴妄生點了點頭。</p>
“崔夢寺知道的時候，他也很驚訝。”</p>
“他也知道？”</p>
譚昭點了點頭:“這個秘密，是我和他一起發現的，而且你不覺得……這很反常嗎？”</p>
“而反常即為妖，我問過鎮上的老人，他們說這條河是原本就有的，不是哪個修士或者是什麼大能布了陣引了這條河，而且……”</p>
“而且什麼？”</p>
“而且自從我栽種下葡萄靈植之後，那口井裡的井水就開始變多了，本來隻有淺淺一汪，所以鎮民平日裡都不用這口井水，隻有在釀酒的時候，才會取一些井水釀造，故而這酒算是無憂鎮款待來客的最高待遇。”</p>
“但現在，你也看到了，它的水位線在這會兒了。”譚昭比劃了一下，“其實，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p>
“什麼問題？”</p>
“天道這種存在，我打過的交道，沒有一百應該也有幾十了，就算是崩壞的天道，應該也沒有這麼失衡偏頗的。”</p>
天道多數是天生地養的靈智，是與世界同在的一個運轉機器，直白點來講，它不應該有任何的偏倚，人與動物在它麵前，是絕對平等的。</p>
但這方世界的小天道，給他的感覺實在不像是正經天道。</p>
就比如上次他試探小天道那回，他說可以代替鶴妄生做斬碎修仙界的執劍者，小天道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拒絕的原因居然是發不出功德。</p>
彆搞笑了，天道就是印刷功德的，怎麼可能會發不出功德。</p>
所以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麼剩下的那個選項哪怕再離譜，應該也是事實。</p>
“你的意思是？”</p>
譚昭湊過去，用神識傳輸: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困住的小天道，其實就是馳冥呢？</p>
“怎麼可能！人怎麼可能……”</p>
譚昭卻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畢竟除了這個，我真的想不到有任何的可能了:“那如果，不是人呢？或許，隻是一部分的侵染。”</p>
鶴妄生穩了穩心神，如果事實真的如阿昭所猜想的，那麼哪怕他做任何的犧牲，也換不回玄澤大陸的寧靜:“你……有證據嗎？”</p>
譚昭指向幽深的護鎮河，又朝幽深的界海努了努嘴:“我前些日子在泛洲城中，找人打聽了一點消息，界海是一萬年前才出現的。”</p>
而小天道曾經似是而非地跟他說過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其中一條，就是他跟小天道索要穀螢石，小天道跟他說，它們都被人偷走了，它守不住它們。</p>
聯係到一萬年前的玄澤大陸靈氣充沛，修士遍地開花，卻在短時間內靈氣枯寂，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們——</p>
並不是沒了，而是在眼前的界海裡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