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昭心想,這姑娘還長了點戀愛腦咧,幸好洛乾風是個頭腦清楚的人,要擱一個大男子主義、且喜歡在女人身上推卸責任的人,此刻怕是有苦頭要吃的。
雖然洛乾風挺好,但這種情況下,姐妹們還是要擦亮眼睛、緩下決定的。
“蔣姑娘應當對怪也就是你旁邊的乾公子,不太了解吧。”鄧繪既接了說客的任務,自然是要把事情說清楚的,“怪有彆與鬼,他除了身上沒有生機,力量非比尋常之外,他是能夠白日行走、不懼日光,同樣的,如果他自己不想寂滅,沒有人能夠叫他真正死去。”
哪怕有,這個時間也會很長,沒見老和尚撂下力量封印在靈山,肉身都出走了,魂魄還好端端飄了四十年,不僅如此,還在小河村悠哉悠哉地搞報複:“所以,如果你死了,大概率會變成鬼,如果執念不深,或許還不會停留在人世,你確定要你的阿風哥哥再次承受生離死彆之痛嗎?”
蔣識月是內宅女子,且是大家閨秀,提燈衛的粗淺信息當然知道,但對於怪,她確實知曉很少,這一路她又很累,幾乎都是在睡眠中度過,哪怕醒來,也多是阿風哥哥在同她講話。
她忙向人求助:“是這樣嗎?”
洛乾風點了點頭:“沒那麼誇張,但至少百年應當不成問題。”他自身的力量已經完全消耗在天方城了,身上這些來自於靈山寺,不是自己的力量,到底與從前不同。
“而且,聽蔣姑娘的談吐,就知不是一般的女子,你今年這般年輕,應當隻見過京城的一方天地吧?你難道不想活著,親自去看看塞外的孤煙,去瞧瞧江南的細雨斜風,還有秦嶺的山巒陡峭嗎?有些東西,看過才知世界之大,如今眼前的困難,放在眼前,或許猶如高山,但等到經年過去,你再回首,必然會發現那不過隻是一個輕輕抬腳,就能邁過去的小土堆而已。”
蔣識月很喜歡讀遊記,她也非常向往外麵的世界,她甚至想過等嫁給阿風哥哥後,她要隨軍去邊關,她可以做一些在閨閣之中做不成的事情。
“世界上的規矩,都是人定的,規矩可以遵守,但如果同性命相比,在有且可以選擇的情況下,性命才是最珍貴的,蔣姑娘,你都有在皇宮孤注一擲跟他出來的決定,何不破而後立,享受一下自由的人生呢?”
鄧繪指了指旁邊的洛乾風:“再說了,姑娘家雖然找情郎很重要,但做自己也很重要啊,他都這麼強大了,保護一個你簡直綽綽有餘,再者,我這位朋友不是說了嘛,他有辦法超度天方城的亡魂,到時候他心中沒了這個掛念,哪裡去不得?”
蔣識月攥緊拳頭,眼淚終於忍不住墜了下來,她心裡其實積壓了很多東西,太醫說她積鬱成疾,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這樣了,可……這就是男子的眼界嗎?她突然很羨慕,因為在聽到這番話之前,她是從沒想過人生還能這麼過的。
“我……真的可以嗎?”她臉上露出了局促的表情。
“當然可以,沒有一個大夫會拒絕一個求生的病人,況且,你的病並非絕症,隻是情誌傷感,故此才發病在五臟六腑的衰敗上。”
若是什麼外傷啊疑難雜症啊,譚昭或許得開方子,但蔣識月這種,多渡幾回靈力,再吃些溫補的方子就行了。
溫補的方子嘛,誰都會開,區彆在於效用強弱而已,蔣姑娘都這麼可憐了,他就不拿他自己的方子去毒人了。
係統;謝謝,沒想到你還有這種自知之明:)。
譚昭懶得理係統,他示意蔣識月將手腕遞過來,他細細一診,跟他估計的情況差不多,便說了可以用玄術續命,之後溫補身體,回到從前的體力不是什麼大問題。
洛乾風在出城後,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太好了,太好了,譚先生,您真是個大好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在家中供奉您的長生牌位,除了這個,我真的想不到……”
譚昭驚得差點毛骨悚然:“你在講什麼恐怖故事!收回去!你小小年紀,怎麼這麼迷信!”咋還恩將仇報呢,他雖然沒有長生,但長壽已經是妥妥的了,他不奢求那麼多的。
“再說了,我做這麼多,並不是為了你,而是蒼生無辜,不該為卑鄙者的自私買單。”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洛乾風感受到了一股君王的威嚴,他想,如果他效忠的帝皇是譚先生這般,天方城就不會淪陷,他也不會死,識月也不會遭遇如此大劫。
隻可惜,沒有這種如果。
“至於超度天方城鬼魂一事,我介紹個怪給你認識吧,你好歹也拿了人家的力量,當麵說一句謝謝,應當不過分吧。”
馬車內,譚昭落下會陰陣,當然不是全覆蓋,隻是給空鏡法師一個落腳的地方,畢竟現在是白日,即便是在馬車內,但譚某人一向體貼:“介紹一下,這位是四十年前靈山寺的主持,空鏡法師,也是上一個出現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