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聞言,瞪大了眼睛,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怎麼會是我媽媽的朋友?”艾麗莎說,他的媽媽隻是個普通的紡紗女,怎麼可能會有劍士朋友,“您或許不知道,我媽媽早就去世了。”
“我很遺憾,但這是你媽媽寄給我的信,魔法印記是不會騙人的。”譚昭從口袋裡掏出那封雁坊主偽造的魔法書信,說實話,這個世界的文字簡直堪比阿拉伯文,短時間內譚非子是做不到流暢書寫了,“伊凡,你的媽媽並不是普通人,她來到格瑪鎮應該是有原因的。”
伊凡並不識字,事實上,格瑪鎮上識字的人屈指可數,他隻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哪怕艾麗莎大嬸很照顧他,但也不可能送他去學習。
學習文字,那是貴族才擁有的權利,普通平民想要學習文字,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格瑪鎮上,隻有鎮長會一些簡單的文字書寫。
伊凡忍不住打開書信,上麵的文字對他來說如同天書,但——
他記起了自己五歲那年,不小心打開了媽媽留下的小木箱時的場景,那瑰麗的文字,哪怕到此刻他也記憶尤深,這也是他為什麼堅信自己是魔法師的原因。
因為他聽到了,那個箱子裡傳來了聲音,他是個天生的魔法師!
“我媽媽,她是貴族嗎?”伊凡問完,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如果他媽媽是個貴族,那就說明他也應該是個貴族!他不該被困在格瑪鎮!
小孩子的表情很好懂,至少此刻的伊凡臉上寫了什麼,譚昭瞄一眼就看穿了:“是,她全名艾蓮娜·卡托夫,但因為一些原因,她被家族流放了。”
艾澤大陸遵循著非常嚴格的階級製度,貴族可以擁有姓氏,這也是他們區彆於平民和奴隸最大的標誌,卡托夫家族雖然已經是沒落貴族,但依舊是平民豔羨的存在。
“那我爸爸呢?”
譚昭指了指信:“我很遺憾,艾蓮娜在信中並未提及你親生父親的名諱,但她認為你的父親應當是一位貴族,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尋找他。”
伊凡揪著衣角,他有些猶豫:“他會認我嗎?”
格瑪鎮雖然小,但私生子是不受待見的,劍士叔叔雖然沒說,但伊凡六歲的小腦袋已經能夠分辨出來了,他或許是個見得不光的私生子。
而且,如果他的親生父親真的是個好人,媽媽也不會離開他躲到格瑪鎮上獨自生下他吧,伊凡很想做個貴族,但……並不想當這樣的貴族。
可是,他又很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到底是誰,雖然伊凡從來不提,但他心底裡非常渴望來自血緣親人的護佑和疼愛。
“抱歉,我不能保證這一點,但找到他之後,如果你不想認他,我可以保證從此以後他都沒機會見到你。”
伊凡對劍士叔叔有股彆樣的信任,聽到這話,他再不猶豫,表示要離開格瑪鎮去找爸爸,當然,其實最主要是離開格瑪鎮,他真的受夠這個地方了。
譚昭也察覺到了小孩對格瑪鎮的厭惡:“你不喜歡這裡嗎?據我所知,這裡的民風淳樸,並沒有什麼外來的危險。”
伊凡很誠實,如果他是個奸猾的性子,那麼第一次被人嘲諷後,他就不會再提當魔法師的事情了,可他偏不,他要做什麼,就是要說出來。此時此刻,他也毫不掩飾對格瑪鎮的不喜:“是的,我並不喜歡這裡,雖然艾麗莎大嬸和貝克叔叔都很照顧我,但我還是要說,這裡真的糟透了。”
為什麼呢?小孩子的喜惡一向非常直白,但叫一個六歲的小男孩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劍士叔叔,您會因此而不喜歡我嗎?”
譚昭抬頭,平視地看過去:“既然知道這樣的話不討人喜歡,為什麼還要說出來?”
四目相對,小伊凡生了一雙偏藍瞳的眼睛,他縮了縮手腳,卻並沒有移開視線:“我不想欺騙您,我在鎮上,就像一個無形的人一樣,他們覺得我個性古怪,覺得我是外來人生下的雜種,鎮長的兒子肯特,甚至當著所有人的麵,嘲諷我,認為我不配叫伊凡這個名字。”
伊凡,源自古語,意為上天賜予的寶貝。
伊凡從前並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含義,他第一次知道,是從肯特的嘴裡,這也是為什麼他非常討厭肯特的原因。
“那你做了什麼?”
伊凡低下了頭:“我衝上去打了他一頓,他的乳牙就是我打掉的。”
許久,也或許並不久,一隻溫熱的大掌落在了他的頭頂,伊凡感覺到有人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然後他聽到有聲音響在他的耳邊:“乾得好,小伊凡,記住,沒有人能決定你配不配,你生來,值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