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天生經脈問題不能習武,所以父兄從不讓我沾手山莊的生意,至於屠冤劍,聽說是我二哥一手鍛造而成,可吹毛斷發,是無可匹敵的寶劍。”賀蘭固仔細回憶了一下,又說,“我記得屠冤劍煉成那日,我爹非常開心,屠冤二字取自屠儘天下冤孽之意,便是希望這把劍能有一個俠肝義膽的好主人。”
“說的好聽,還不是借我們彩燈樓的名聲賣劍!”封敞氣得眉毛倒豎,“我二人去買劍,你爹不給劍也就罷了,竟拿出一柄凡鐵給我們,那劍雖說比一般的鐵劍厲害一些,可遠遠未到放劍山莊宣傳的那般模樣!”
賀蘭固捏緊了拳頭:“你胡說!”
“我們彩燈樓從不說謊,而且你大哥也說了,是你偷盜了屠冤劍出門,他們才隻能出此下策,之後還將你的肖像畫給了我們,說隻要找到你,你任憑我們處置,既是如此,我們砍你的腿,也是情有可原。”
“這不可能!我大哥絕不會……”
賀蘭固又變成了一顆蘑菇種在地上,很顯然他並不願意相信眼前這兩個彩燈樓門人的話,雖說羽裳兄弟在江湖上確實有些名聲,但他沒聽過就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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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細雨過後,天邊終於舍得放晴。
今日城門一開,譚昭就拉著賀蘭蘑菇去了城中的成衣鋪買新衣,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這才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早餐鋪子上吃胡餅麵片湯。
“不是說要回家,怎麼人傻了?”
賀蘭固低頭看著麵片湯,眼淚吧嗒一聲就掉了進去:“我——嗚嗚嗚嗚!”
然後邊哭邊吃麵片湯,不知道的還以為湯裡放了一整碗辣椒給直接辣哭的:“小二,再來一碗!”
小少爺整整吃了海碗,這才放下了筷子,當然這會兒也不哭了,就是眼眶紅紅的,跟兔子眼睛沒什麼區彆。
“謝謝你,老鬆,你真是一個大好人,我不跟你要錢了。”
譚昭:“……其實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不叫老鬆呢。”
“那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宋少俠?”賀蘭固看著麵前年輕俊秀的青年,怎麼看都有種魔幻感,這真的跟昨天那個賴皮是同一個人嗎?
“我也不姓宋。”主係統雖然給他找了個身份,但真正的老鬆已經入土為安,他用的當然是自己的身體,“我姓譚,單名一個昭字。”
“我叫賀蘭固,賀蘭山的賀蘭,穩固的固。”大概是因為吃了大碗麵片湯的緣故,賀蘭固的心情平穩了許多,“其實我也知道,我不太受人喜歡,我爹有很多孩子,我雖然是最小的,卻也是最沒用的,我大哥會打理山莊,二哥會鍛造,哥能言善辯,四哥武藝出眾,包括我的姐姐們,她們也比我更得爹爹喜歡。”
譚昭:……你爹挺能生啊。
賀蘭固無意識攪了攪自己的手指:“我確實有下山闖蕩江湖的想法,但自從我被診斷出經脈阻塞後,我就改成下山見見世麵了。”
“這有什麼區彆嗎?”
“當然有,前者我是想闖出一些名聲,叫父兄見識下我的實力,可後者……就是看看而已。”看看眼饞的江湖,然後回家當一個隱形人,或者等年紀到了,聽從家裡的安排娶一個姑娘,然後分家出來單過,樸素地度過一生。
譚昭不置可否,少年郎還是太天真,入了江湖哪能隻有旁觀的呢:“那你為何又離家出走?”
“……我偷聽到我爹跟我大娘說,要讓我娶比我大十歲的姑娘為妻。”賀蘭固說完,大概是覺得不太體麵,故而都沒好意思抬頭。
那時候他聽到後,心裡又驚又怒,可他不是受寵的孩子,哪怕衝進去爹也不會改變心意,而大娘又不是他親娘,哪裡會真的為他考慮。
賀蘭固左思右想,便想趁夜偷跑下山,誰料被最小的妹妹發現了,他就被爹娘關在了房裡,還找什麼勞什子的說書先生勸他不要闖蕩江湖。
那什麼破書聽得他腦殼發緊,卻是愈發堅定了他下山的心思,而這一次他什麼都沒帶,等到了城裡他才知道銀錢的重要性,於是他順理成章找到了說書人老鬆討要五百兩。
隻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裡麵的水居然這麼深,哪怕他再天真,聽完昨夜那兩個彩燈樓門人的話,賀蘭固也知道自己……好像成為了一顆棄子。
原來,他在父兄那裡,居然還比不上一把劍啊。